他吐了口氣,低聲道:“讓太子過來,便說朕有要緊的事情找他。”
王缺點頭臉上帶著沉默:“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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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
劉徹坐在宮殿之內,臉上帶著思索之色,他在想這次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又是誰在其下作一個推手。
劉膘的確是蠢貨一個,但是她至於蠢到這種程度麼?
直接衝到陳氏的地盤想要將陳氏的嫡長女臉劃花?甚至還說出陳氏是劉氏的狗這種話?
劉膘有這麼蠢麼?她有這麼瘋麼?
劉徹的腦海中記憶不斷的盤懸著,他將所有的思緒以及線索全都理乾淨,而後腦海中出現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結果。
難道是那個人?
可若是那個人的話,他圖什麼呢?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影恍惚之間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些許肅穆之色。
“殿下,陛下急召。”
陛下急召?
劉徹在聽到王缺的話之後,臉上終於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他一邊站了起來,一邊看著王缺說道:“好,孤這就去!”
在路上,劉徹幾乎已經斷定了這件事情背後最大的推手,恐怕就是自己的父皇!
大漢的天子劉啟!
除卻劉啟之外,誰還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可父皇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隻是想打擊一下陳氏?
他皺眉,在路上走著的時候還在思考,直到他走到了未央宮也沒有思索出來一個答案來。
未央宮中
劉徹行禮之後,便看見麵前的劉啟擺了擺手:“坐罷,不必拘禮。”
他沒有絲毫的掩飾,直接指著麵前桌子上的發冠說道:“你的老師,辭官了,並且告訴朕,他並不是請求朕準允他的辭官,隻是通知朕。”
劉啟沉默著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初秦滅亡之前的事情?”
劉徹恭敬的回答道:“啟稟父皇,兒臣記得。”
“秦在滅亡之前,經曆了秦四世皇帝胡亥,當時陳氏的家主陳居當年斬殺趙高之後,決定辭官。”
“而陳居的辭官則是導致了當時朝堂之中不少大賢的辭官,當陳氏的眾多門生辭官之後,秦的勢力終於壓不住這天下的動蕩了。”
“當秦武烈帝即位了之後,陳氏的子弟再次出仕才為秦續命近十載,即便隻是假托身份也是一樣。”
他抬起頭,看著劉徹,裝作糊塗的說道:“父皇,即便姑姑做出了這種事情,將姑姑處理掉也就是了,為何老師會如此不滿?”
劉徹的話幾乎是問到了劉啟的心窩子裡,他按著自己的額頭,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最後隻能幽幽的歎息一聲,他看著劉徹:“朕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朕勸誡你還是不要想那麼多的好。”
他目視著劉徹:“若無法平息你老師的憤怒,無論你在想什麼,這些都會成為口中樓閣。”
此時聽到劉啟話語的劉徹已經徹底確定了一件事情,陳秋的發怒以及辭官,大概率並不是因為自己的那個蠢貨姑姑做的事情,極有可能是因為劉啟做了什麼。
“那麼父皇,您喚兒臣來是有什麼事情麼?”
劉啟低著頭,眼眸中帶著些許的疲憊,他覺著自己已經為自己的“試探”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但他並不清楚他所想的那種事情是否可以讓陳氏滿意。
但.....他的心中還是有些許的不甘心。
他為何要讓陳氏滿意?
陳氏能夠做到哪一步?
他不敢確定,所以抬起頭看著劉徹說道:“罷了,你先回去吧,想一想如何平息你老師的憤怒。”
劉徹見著劉啟掙紮的樣子,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站了起來,內心中雖然感慨,但臉上神情依舊不變:“兒臣遵旨。”
待到劉徹離開之後,這未央宮中才是傳來一陣劈裡啪啦的聲音響起,像是什麼東西碎裂掉了一樣。
天子震怒。
可又能如何?
劉徹低著頭繼續往東宮的方向走過去,他已經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這一次他的那個姑姑之所以這麼順利的前往官渡,準備找陳氏的麻煩,大概率背後是有自己父皇的影子,而他父皇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試探陳氏的底線。
至於為什麼?
劉徹想了想之後,腳下的步伐輕轉,朝著太醫院的方向走去。
他猜測,自己父親的身體恐怕要不行了。
十四年的那一場大病,恐怕是將自己父皇的身體徹底掏空,能夠好轉起來也是因為栗姬做了蠢事,直接將劉啟的心力全部激發.....
人在臨死之前,一定會做出許多的蠢事。
這是正常的。
劉徹能夠理解,但劉徹不知道陳氏能否理解。
景元十六年,秋。
丞相陳秋辭官歸家,而伴隨著陳秋的辭官,所有人都知道了劉氏劉膘的所作所為。
繼而....
國子監祭酒請辭、鹹陽學宮祭酒請辭、丞相署內吏請辭、禦史大夫請辭、太尉請辭、三公三師十九卿當中竟然有一大半直接請辭!
這些人當然不能和陳秋比,所以他們隻是請辭而不是直接離開。
但就算是這樣也不得了。
朝廷隱隱約約透露出一股要停擺的趨向。
景元十六年,秋,九月十三
朝堂之上的官吏中,三成都請辭,並且已經開始拒絕上朝。
一副等著天子降下詔書同意後,他們立刻離開的樣子。
景元十六年,秋,九月二十四。
大漢朝堂上所有一千石以上的官吏全部請辭,大漢朝廷已經停擺。
天子依舊挺著。
景元十六年,秋,十月三。
大漢六十郡裡四十三個歸屬於朝廷管轄的郡縣中,三十個郡的郡守請辭。
大漢天下幾乎全部陷入停擺。
景元十六年,秋,十月四,宗正前往高皇帝廟哭訴,言語中有幾分若天子再不認錯,便直接聯合太子、朝堂諸公一同將天子廢除的想法。
這一次,天子終於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