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笑聲回蕩在城門之前,圍觀的黔首、百官都能夠聽到。
他們同樣是用盼望的眼光瞧著這位騎在馬背上的將軍。
仿佛是在詢問。
寇可往,我可往否?
這是一種很樸素的民眾期盼,匈奴人欺負了我們,我們能夠欺負回去麼?
如今的大漢,如今的衛青將軍你,有這個能力讓我們欺負回去麼?
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之下,誰能夠隱藏住心中的激蕩呢?
或許十幾年後、甚至幾十年後的衛青可以,但如今的衛青不行,所以他即刻翻身下馬,單膝跪在地上,他的眼睛中充斥著的全都是興奮的熱烈與慷慨。
“啟稟陛下。”
“臣願為陛下、再戰匈奴、掃清寰宇!”
而此時,跟隨在劉徹身後的那群大臣當中,兩個人緩緩的站了出來。
這兩個人站出來的時候,都驚訝了一瞬間,因為他們沒有想到竟然還有人和自己一同站了出來,但這驚愕隻是短暫的一瞬間,而後兩人同時開口。
“陛下!”
“我願隨衛青將軍,共掃匈奴!”
人們的眼光迅速看向這兩人,隻見其中一人神色肆意、一人神色淡然而又平和,兩人的年歲看起來約莫也就是十五六歲的樣子,甚至還未曾加冠。
“這不是陳氏子麼?”
人群中有人發出一聲驚疑的喊聲,繼而便是一道道的附和聲。
“不錯!是陳氏子!”
“他衣服上的紋飾我認得!那是陳氏的象征!”
因為沒有一官半職的緣故,所以即便是在這種場合,陳去虜穿的也是陳氏的衣服,陳氏的家徽乃是一隻傲然而立、揚天昂頭的麒麟!
這麒麟腳下有一朵朵的祥雲漂浮,在麒麟的頭頂還有一道偉岸的場合。
麒麟嘯天!
“那陳氏子身旁的人是誰?看著也同樣年輕?”
所有人都在搖頭,哪怕是劉徹身後的百官都在搖頭,這個時候衛青的臉上帶著一抹焦慮,連忙開口道:“去病!彆胡鬨!快回去!”
“你能有什麼本事?還不速速退去!”
霍去病的臉上閃過一抹不服,他昂著頭說道:“舅舅!我身旁的這位仁兄同樣是弱冠之齡,憑什麼說我不說他?”
“難道他有衛國之心,我就沒有了麼?”
“須知,英雄者常出少年郎!”
衛青一時凝噎,這話是陳子語錄中,當年陳子所說,出自陳子之口,被慎子記錄在書中,無可辯駁,也無法辯駁。
若是辯駁這句話,那豈不是說陳子說的不對?
陳子的後人如今正在這裡,指著和尚罵禿驢,彆說是現在的衛青了,就算是日後的衛青也是絕對不敢的。
或許是看出了衛青的尷尬之色,劉徹長笑一聲,將這氣氛打破,他上前去將衛青攙扶起來,後又將陳去虜、霍去病二人攙扶起來,這才是看著陳去虜說道:“這便是去虜吧?”
他有些感慨的說道:“昔年,高皇帝的時候得上將軍陳得,與兵仙一同而掃平匈奴。”
“朕讀史書的時候,常常感慨。”
“不曾想到,今日朕竟然能夠再得陳氏良將啊!”
“此乃大漢之幸,此乃朕之幸啊!”
劉徹的眉宇中帶著幾分的驕傲之色:“你既有掃平匈奴之意,朕便拜你為上將軍,待到此次大軍休息好後,與衛青一同率兵征討匈奴,如何?”
陳去虜微微挑眉,而後拜道:“臣多謝陛下,定當驅除匈奴,將其徹底趕出我大漢之土!”
而劉徹隻是牽著他的手笑著,然後才回過頭,看著霍去病的時候,神色緩和了一些沒有那麼多笑容,但卻比看著陳去虜的笑容更加真心一些。
“你是衛青的外甥?”
霍去病點頭,神色恭敬中帶著幾分的驕縱。
而看著這樣的霍去病,劉徹的眼睛中閃爍著些許的懷念,那份驕縱不正是往日他的模樣麼?
隻是他如今困居於深宮之中,怕是沒有和眼前這個少年郎一樣,有可以橫掃匈奴的未來,他隻能夠待在長安城,因為他是大漢的天子。
若是出了什麼事情,大漢便是真的完了。
他略微沉吟,在身後、身前的目光注視之下,看著霍去病道:“既然你說你想要衛國效力、殺匈奴,朕也不能夠不全了你的心思。”
“隻是你未曾有功績在身,即便你是衛青之子,也不得即刻入軍為將。”
若霍去病是在私底下如此說,劉徹好歹會給他一個副將、偏將的位置,就像是當年的衛青一樣,可如今卻不能。
大庭廣眾之下,他要講究公平。
先例終究是不能這麼大大方方的開。
於是,劉徹在沉吟後說道:“朕便令你為“剽姚校尉”,為先鋒軍,此軍為一軍先鋒,職責重大,然則困難重重,較之後軍更為危險,你可願意?”
“你可敢?”
實則,就算是霍去病到時候為先鋒軍,也不會真的有什麼危險,因為劉徹一定會讓霍去病和衛青一起出征,屆時主將是他的舅舅,怎麼安排霍去病不還是衛青一句話的事?
他隻是想要考研一下霍去病。
當年的劉徹敢直接孤身一人前往陳府,向當時的安國王陳秋請求“交易”,讓陳秋站在中立偏向他的地方,並且劉徹最後還賭贏了。
那麼,如今的霍去病敢接受這個看似危難重重的職位麼?
事實證明,這個十四五歲的少年郎還真的敢。
隻見霍去病昂起頭,看著劉徹,臉上的驕縱傲然之色儘顯,但卻並不讓人覺著厭煩,反而是會心一笑。
如此少年郎,若少了這一份的驕縱之氣,豈不是顯得過於沉悶?
“臣敢!”
“這個位置,臣接下來了!”
“定為陛下掃除匈奴!”
“勇為先鋒!”
聽著霍去病的答話,劉徹的心中更加開心,他一隻手拉著衛青霍去病,另外一隻手拉著陳去虜,一同朝著皇宮的方向走去。
而周圍看著這一幕的黔首們臉上、眼睛中都帶著興奮的神色。
甚至有作畫者在高處的酒樓中看著這一幕,眼前迸發出無數的靈感,後世被珍藏在“拙身樓”中的一副國寶級彆畫作“大漢四聖圖”,便是在此時作畫的。
那副畫作,又叫做“武帝迎大司馬、得遇二侯”,又喚作“武帝得漢初三雄圖”。
此時的宮中,宴飲無數,而長安城內也是諸多熱鬨非凡。
.........
建元二年,隨著初秋的一場大雨,天子對衛青的獎賞也落了下來。
天子詔令:赦封衛青衛關內侯,加軍都尉,拜為大將軍,與太尉、絳侯周亞夫共同執掌天下軍伍之事。
而與此同時頒布的詔令,還有拜陳去虜為上將軍、拜霍去病為剽姚校尉。
當然了,相較於前者,後麵兩個事情倒是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