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肅帝即位,對這些霸占了江南諸多地方、甚至是在朝中肆意妄為的蛀蟲們就沒有這麼多的“寬容”了,他不斷的對這些世家進行打壓。
在最為嚴重的時候,朝堂上,幾乎見不到一個江南的世家子弟為官。
而到了先皇——也就是玄帝的時候,對這些世家子弟的打壓更甚,江南四大世家中除卻謝安掛了一個閒散的官職外,其餘人全然都是賦閒在家。
於是這群有錢的世家子弟便開始“清談”。
至於妄議朝政?
他們暫時還不想死。
肅帝、先皇、乃至於當今都不是“穆帝”那個得位不正的王八蛋,一心想要把自己的名聲弄好,為此甚至不惜汙蔑元帝、明帝、乃至於太祖皇帝的聲名,他們不怕這些亂七八糟的。
你敢妄議朝政、譏諷皇帝?
那明天便去菜市場看你們家的九族吧。
何為清談?
便是談天談地談花談水,談宇宙萬物起源,談天地演變,總而言之就是當謎語人,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
當年那位陳氏子弟為何在清談上說不過衛寧?
因為他自己滿腹經綸——且隻會腳踏實地的做事,所以他說不過衛寧。
今日的宴會自然也是如此,眾多世家子弟不能談論朝政,自然就隻能夠繼續清談了。
他們談論的話題飄飄乎,聊著聊著便全都興奮了起來。
期間幾位名士隨手便拿出來了五石散服用,服用之後敞開心胸,更顯得瀟灑。
山巔之風稍微一吹,激蕩起來他們寬鬆的長袍。
更顯得他們像是天上神仙一般模樣了。
就在眾人清談的最甚的時候,坐在那裡的衛寧抬起頭,聲音含笑:“陳公子為何不加入我們?難道是不願與我等俗人清談麼?”
說著還將一杯酒推到了陳瀟麵前。
“既然公子瞧不上我們這群俗人,便將這杯酒飲了吧。”
“如此便也不用清談了。”
“這是集會的規矩。”
陳瀟神色不變,隻是攤了攤手說道:“我並不擅長清談。”
他語氣依舊平和,但多少能聽出來其中的嘲諷。
“諸位在這山巔服用五石散這種慢性毒藥,想要早日升天為仙為神,追尋大自在,這是多麼高尚的情操啊,瀟怎麼會覺著你們是俗人呢?”
“說起俗人,陳某才是這個俗人啊,至少陳某是十分怕死的,不敢服用這五石散。”
“諸位仁兄竟然敢服用。”
他指著某個已然飄飄乎欲仙的世家子弟說道:“這位仁兄更是自在中的自在,竟然敢直接服用這麼多劑量的五石散,隻怕是早就想要得大自在了吧?”
陳瀟的聲音中帶著笑意,但說出的話卻是令在場的所有人都瞬間清醒了——包括那幾個服用了五石散之後,整個人都變得躁動不已、頭腦十分快活的蠢貨。
慢性毒藥?
想要早日升天?
得大自在?
所有人都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們雖然是蠢貨,但卻沒有蠢到這種程度啊!
他們有錢有權有地位,想要什麼得不到?
何苦要求什麼大自在?
他們現在不就是大
自在?
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們活著的情況下!若是他們死了,這一切自然而然也就沒了!
其中一位世家子弟下意識的咽了口唾沫。
“公子這是什麼意思?”
“五石散是慢性毒藥?這怎麼可能!”
他的臉上蒼白無比,一道道汗水落下,看樣子是沒有少服用。
陳瀟詫異的說道:“啊?你們原來不知道麼?”
他感慨著,聲音像是不在意,又像是帶著些意味深長的暗示。
“昔年,我家中七弟曾來江南遊曆,最後竟染上了這五石散。”
“你們知道的,我家中九叔便是此代“扁鵲”,他瞧了這五石散後,便斷言此物為毒藥,更是以一隻老鼠為實驗,服用五石散的幾日後,這老鼠變得整日躁動,隻是十幾日的功夫,便直接死了。”
陳瀟搖頭感慨:“這也證實了五石散乃是毒藥的說法。”
他看著眾人:“你們都不知道麼?”
“那你們這.....”
陳瀟有些凝噎的說道,半天才反應過來:“你們竟不知道?就敢將不知情的東西吃掉?這東西是誰給你們的?這人定然是有不良居心啊。”
那群世家子弟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他們都愣愣的站在那裡。
“嘔——”
不少人反應過來之後,直接用手指捅著自己的嗓子,想要將方才咽下去的五石散吐出來。
一時之間,這飄飄然如同仙境的會稽山巔變的和五穀輪回之地一樣了。
陳瀟這才笑眯眯的看向衛寧,在一片“嘔——”的聲音中笑著說道:“方才衛寧兄既然說起來了這清談,在下倒也是想要討教一番。”
“當年瀟的七弟敗落於衛兄弟之手,回到家中後便閉門不出,此時此刻還困居一方小屋之中。”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蕭瑟肅殺之意。
“今日瀟也想要討教衛兄高招。”
“至於彩頭麼。”
陳瀟摸了摸下巴說道:“你我之間本無什麼仇恨,若是賭的大了,便會傷了陳氏與衛氏之間的和氣。”
“不如就以這酒為彩頭。”
“若瀟僥幸獲勝。”
“這杯原本為瀟準備的酒,便由衛兄飲儘。”
“一如當年。”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