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致命一擊(1 / 2)

謝玄、王獻之對視一眼,兩人都從陳瀟的話中聽出來了些什麼。

“陳兄這話裡麵的意思是?”

謝玄甚至湊到了陳瀟的身旁,眼睛中帶著玩味以及好奇,在京都的這許多年,他已經不再是那個江南的“風流公子”了,他變得不那麼的“瀟灑”和“溫潤”,反而是沾染上了陳瀟的幾分壞習慣。

而王獻之則更是將陳瀟的那種懶散、好奇勁兒學了個十成十。

陳瀟打了個哈欠說道:“從印製術到建武大典,一環扣著一環,陛下這許多年的努力——包括先帝以及肅宗皇帝的努力,終究是要得到一個結果的。”

他嘲諷的笑了一聲,端著酒杯,走到了窗戶前。

蟻一樣,辛勤工作。

人們的臉上帶著匆忙和麻木。

這一切都是從穆宗皇帝之後的這幾十年中發展出來的。

穆宗皇帝太想要證明自己了,所以他推行的許多政策事實上是如烈火烹油一般,將所有的一切都炒的高高的,然後從中榨取無數的活力。

肅宗皇帝執政期間,不少的史學家以及政治學家都以為那會是盛世的開端,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肅宗皇帝僅僅是保持住穆宗皇帝時期的發展已經是竭儘全力了,甚至到了肅宗皇帝後期,大虞境內的經濟形勢一度出現了反複。

等到了先帝在位的時候,這種情況就更加明顯了。

不少人斥責先帝昏庸,也不少人將先帝一朝這十幾年大虞經濟環境的倒退全部推到先帝身上,這一點是十分偏頗的,甚至就連陳氏中十分看不起先帝的人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肅宗皇帝、先帝、甚至包括當今陛下都不過是在給穆宗皇帝時期的執政擦屁股罷了。

“你們瞧啊——”

“這江山社稷,天下數萬萬百姓們,他們的生活何其艱難?”

陳瀟的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

他看著王獻之以及謝玄開口問道:“幼度、子敬,你們兩個還記得當年初入京都的時候,去往盧氏的府邸時候見到的事情麼?”

王獻之微微皺眉,那是他不願意想起來的記憶。

那裡充斥著荒誕和謬論,但卻又帶著濃厚的現實情形。

謝玄的狀態看起來倒是比王獻之好上許多,他看著麵前的陳瀟,低聲問道:“遙遊想說什麼?”

陳瀟微微笑著說道:“世家之患其實從一開始就不在所謂的“世家太高”以及“權勢太強”這兩點上,我相信子敬與幼度也是能夠看出來的。”

“盧氏為何可以那麼的目中無人?原因不過是因為國朝的選官製度罷了。”

“無論是前朝的“察舉製”還是當朝的“九品中正製”,他們的本質與核心問題都隻有一個,那就是選官的權力到底在誰的手上,而我們又要依靠什麼東西去選拔官員。”

“如前朝,施行察舉製,舉薦孝廉的權力幾乎全部都在幾大經學世家中,如弘農楊氏、汝南袁氏等等,所以他們可以門下官吏無數。”

“當然了——陳氏也是其中得利的一員。”

“但好歹前朝的選官製度還是需要“作秀”的,哪怕是作秀,哪怕是假名,你也需要有名聲、有這個“秀”才可以被舉薦孝廉。”

“這在某種程度上促進了人才的發展,也保證了某種公平。”

“因為哪怕是貧寒之士,隻要你能狠下心來,再有幾個同窗好友,也依舊能夠成名、繼而有人來舉薦你。”

“這也是為什麼大漢可以持續這麼多年的原因。”

“而國朝呢?”

陳瀟的嘴角帶著嘲諷:“本朝任用中正官,中正官幾乎全部決定了官員的人選,就如同你們所看到的那樣——他們可以隨意的指著一個人就告訴他,你去找某某某,你就可以當官了。”

“這種製度難道不荒謬麼?”

“這是將權力放在某些人的喜好之上,自然就會有人去捧著他們。”

“而這些人當上官吏之後,並沒有什麼才能可以使自己升遷——這種情況下他們就必須是繼續投靠中正官,借此來提拔自己,從而形成了一種循環。”

“權力——喜好——朋黨。”

陳瀟第一次提出了一個“專有名詞”,叫做“朋黨”。

但王獻之與謝玄卻並沒有不理解,因為“朋黨”這個詞其實很早就出現了,如論語中便記載了孔子的言論,如: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

“所以,陛下想要徹底肅清如今的世家,就必須對朋黨動手,將這群人一網打儘,而想要將這群人一網打儘很簡單——太簡單了,陛下手中有兵,直接殺殺殺就是了,關鍵問題是,如何尋找一群人接替他們。”

陳瀟幽幽的感慨道:“這就涉及到選拔官員製度的問題了。”

“新生的事物出現的時候,總是伴隨著舊事物的毀滅。”

“幼度、子敬啊。”

陳瀟端著酒杯,像是在敬仰上蒼一樣。

“這樣的日子,恐怕不遠了。”

他轉頭看向謝玄以及王獻之,聲音十分莊重與嚴肅。

“幼度、子敬。”

“若是你們想要一展胸中抱負的話,那麼便抓住接下來的機會,隻要你們能夠抓住接下來的機會,那麼你們便可以得到陛下的信任、可以一展胸中抱負!”

謝玄、王獻之看著陳瀟的模樣,心中一動,繼而走到了他的身前,同樣看著這許多江山。

機會麼?

他們會抓住的。

..........

建武十年,眨眼之間便過去了。

這一年出人意料的,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王羲之以及謝安繼續修書,而丞相陳安則是開始著手處理一些棘手的政務了。

原本不被人看好的謝玄以及王獻之卻是一步步走的十分踏實,兩人哪怕是身為中書門下的副官,也依舊是一絲不苟的處理著最簡單的事務,不急不躁。

而除此之外,他們甚至開始通讀史書、以及建武大典。

是的,建武大典一邊編撰,一邊由印製署印製出版,然後分散天下,其中影響力最大的應該就是《建武法典》了,這一部法典分為“朝廷法”以及“民生法”,徹底的將民生以及朝廷的事情給劃分開來了。

民生法之中又劃分為“重罪法”以及“中小罪法”,他將殺人、偷盜、搶劫等一係列歸結為重罪,將一些如鄰裡之間的矛盾等劃分為中小罪。

朝廷法中所涉及的便是一些與朝廷有關係的法律。

比如說謀逆,謀逆便必須是按照朝廷法處理,而非是重罪法——這並非是因為謀逆不算重罪,隻是因為這種罪的另外一個實施對象是朝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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