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又一個縮地成寸因為被守衛看破而失敗,玄負雪煩躁不已,“難道想進桃花三十六陂就隻有這一個入口?”
“反正你這相好的也不管事,乾脆把他扔在這唄。”烏明珠不以為意,“等我們辦完了事,你再出城來找他。”
凜遲抬眸看向玄負雪:“你要丟下我麼?”
玄負雪立刻就有些心虛,挪開視線:“怎麼會。我這不是正在想辦法麼。”
其實根本想不出來。
最後她還是決定讓凜遲暫留城外。
雖然對方看起來很是不願意,本就陰沉無表情的臉色更難看了,薄唇抿直,一副“我根本不讚同”的表情,令玄負雪無端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拋妻棄子的負心漢。
“一旦我在城裡找到能去見孤峰的車馬,我就出來接你。”
撂下這一句空頭承諾後,她就逃也似的奔向城門。她和烏明珠身上沒有魔氣,很順利地通過關卡檢驗。
臨進城門時,她忍不住回首望去,凜遲依舊站在原地,粉白桃花落了一肩,宛如一塊沉默經受風雪的頑石。
仿佛雙眼被灼痛,玄負雪匆匆忙忙扭過頭。
“桃花三十六陂的家主名為子桑妙儀。”烏明珠對各大世家之間的人事如數家珍,進了城就開始同她炫耀自己所知,“聽說修的是祖傳的無情道,是個鬼見愁的冰山魔女!”
她們行在城中,此處的房屋皆是西域特有的黃土泥胚,方正平頂,家家戶戶門前揚著色彩斑斕的彩旗條幅,在風中飄舞,遠遠望去好不壯觀。
又因為降水稀少,車馬行路時揚起漫天黃沙,嗆得烏明珠眯起眼睛,說話時都得捂住口鼻:“而且子桑家人素來隔絕世事,連上次仙魔大戰都沒參加。據說當時凜天極師祖與鬼千玦僵持不下,正好在桃花三十六陂外中了魔兵埋伏,傷重危急,隻好往桃花主城叩門求藥,結果你猜怎麼著?”
“子桑妙儀居然毫無動靜,隻派了座下一個小童子傳信,說桃花三十六陂從來不乾涉人間生死,請天極師祖自行離開,莫要讓紅塵俗血汙染了城前桃樹。”
烏明珠說著,一邊搖頭:“天極師祖聽了倒是笑笑沒說話,不過凜家人氣得不行。聽說自此之後雙方結下了梁子,從此不相來往。”
玄負雪心道怪不得當初她去白鷺洲春讀時壓根沒見過子桑家的人。
層層疊疊的土屋彩旗間,有一片突出的高地尤為明顯,高地之上黃花燦爛,無儘的花海間是巍峨聳立的雪白宮殿群落。
她們沿著腳下筆直道路走了一會,身邊逐漸多了許多同行的修士,看來桃花主城中無數道路最終都是彙集導向那處宮殿。
時不時能聽見行路人興奮的交談:“老兄你也是來參加試劍大會的?”
“可不是!聽說此次試劍大會能奪頭魁者,可以向子桑妙儀求一個願望!誰不知道這三千仙門除了白鷺洲,就屬子桑家弟子修為最盛啊!要我看肯定是他們有什麼不外傳的功法秘術,老子這次來就是要求拜入子桑妙儀門下!嘿嘿,到時候老子就是年輕一輩中的天下第一啦!”
“算了吧,狂人癡話,你把見孤峰蒼知白還有白鷺洲凜思遙放在哪裡?而且若不是千尋雲嶺沒落了,你小子連前三都排不進罷!”
“你!”
玄負雪不動聲色地瞄一眼身邊的人,烏明珠臉色鬱鬱,不服氣地捏緊拳頭,顯然對這些散修肆意評判千尋雲嶺的話語很是不滿。
不想讓她與路人再生爭執,避免節外生枝,玄負雪隻好岔開話題:“所以,我們如今這是要去找子桑妙儀?她未必肯見我們。”
且不說她這個曾經見孤峰三師姐的名頭有多少水分,即使是烏明珠亮出千尋雲嶺的身份,傳聞中高貴冷豔的子桑陂主也不見得會買賬。
烏明珠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於是悶聲道:“烏家在西域這帶有些探子,本小姐還記得幾個暗樁點,待會去尋尋看罷。”
既然是烏家的暗探,玄負雪不好多問,兩人便在花田邊分了手。
玄負雪找路邊茶攤小二打聽問到了租賃車行所在,然而剛一轉身,背後就立著一排金袍桃花紋修士。
這身製服十分眼熟,她進城時才在守衛身上見過。
桃花三十六陂的弟子個個臉色冰冷,仿佛都是一個模子的冰雕刻出來的,人未近身,就已經被凍得四肢僵硬。
分明日光炎熱,玄負雪卻有些脊背發涼。
不應該啊,難不成是進城時露了馬腳?
還是說城外的凜遲出了事?
玄負雪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
“諸位這是?”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請玄姑娘上車。”為首的金衣修士指著天邊緩緩落地的鸞車,“我們陂主有請。”
*
子桑家宮殿的內在與外表完全一致,四目皆是雪白粉牆,空蕩蕩的待客大廳內隻零星擺著幾張布團,玄負雪挑了一枚坐下,透過敞開的窗欞,遠遠能眺見城中五彩繽紛的旗幟如海,以及黃土城牆外高出的一截粉桃樹冠。
身後有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