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鉞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然後重新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地跪下了。
她對鄭含章叩頭,額頭壓在地上:“我明白殿下的心意了,請殿下恕我先前冒昧多疑之罪。”
“鉞,願為殿下手中斧鉞,為殿下征伐。”
鄭含章鄭重地把她扶起來:“卿既如此托付於我,我又安能不令斧鉞的鋒芒為天下所見!”
施鉞胸中滌蕩著一股豪情,像是驚濤拍岸千層雪那樣洶湧澎湃,這情感噴湧著想要抒發,但卻還不等她笨拙地將這些轉化成文字,她就聽到鄭含章的下一句。
“還有你的那位軍師小姐,”鄭含章很快就從畫餅狀態切換到了下一位請上前,“施將軍可以告訴她,她若也有淩雲誌,也可試試女扮男裝——洛州各處可是貼滿了招賢令的,鳳凰城中,也剛興建了一座‘黃金台’。”
施鉞沒有被掃興。
她眼睛更亮了,大聲應道:“欸!”
*
王稚一時半刻是來不到鄭含章麵前了。
再怎麼說她也需要女扮男裝,然後先用男子的模樣在人前晃上一圈,至少能夠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嘛。
鄭含章在這件事上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如果在實力尚且不穩的時候就提出左一個右一個很是衝擊當前社會觀念的問題、與思想大潮背道而馳,那她就會在有機會做更多之前被人踩死。
她請施鉞先回去,讓她找她身邊的大管家,在日常生活中好比蝙蝠俠身邊的管家俠一樣全能好用的樓嬤嬤,先把今後在鳳凰城裡的住處定下來。
隨後,她接見了李銳。
李銳努力讓自己做出喜氣洋洋的表情,但在看到鄭含章、對上她那雙顏色極深的黑眼睛後,李銳:“……”
他想起了自己被看穿的恐懼,膝蓋又開始習慣性地顫抖哆嗦。
“殿、殿下,小人……小小小人來給您送……”
鄭含章看不太上他這樣的作派,但此時李銳懷中正抱著她最朝思夜想的好東西。
弩。
早在七百多年前,弩就已經成為一種稱霸戰場的武器了,始皇帝以此統一九州,又北卻匈奴,令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馬。
鄭含章從小跟著院長看電視上的紀錄片,就對其中弩兵形成方陣,坐在地上用腳蹬弩壁上弦,隨後萬箭齊發,甚至不用太過在意精準度和命中率,就能靠著箭雨洗地讓裝甲不夠完備的敵軍重傷甚至直接潰逃的場景記憶猶新。
在穿越過來後,她花了在朝邑城中的三天時間調查過為何這麼一件早已經在戰場上論證過實力的武器,現在竟然變得落魄到了整個城中都找不出超過百架來。
明明守城軍隊很需要在城牆上對敵軍放箭以壓製住攻城的勢頭,而她看很多新兵用弓箭的動作異常笨拙,偶爾會有箭矢都無法射出去的情況發生。
相比起弓箭,弩這種隻需要上弦、瞄準就好,訓練起來絕對比弓容易的武器怎麼就被淘汰了?
趙軍的裝甲情況也不怎麼樂觀——他們的小兵身上也沒多少金屬盔甲啊。
三天時間,鄭含章四處尋訪了解,然後就還真的找出了答案。
答案其實很簡單。
弩的確一切都好,訓練簡單、射程更遠,但是它的製作比弓複雜。
弩上有金屬的機擴,木製的部分也需要木匠雕鑿出機關銜接的位置……製作起來太難也太費時了。
當前這個未能一統的天下,其實還沒有一個國家擁有如當年的赳赳老秦一樣批量製作統一規格且足夠大量到對對手形成壓製的弩的實力。
很簡單,但這就是答案。
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了,隻能生產比較少量的,用來武裝一些精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