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千淮拒絕了房彥找來的緋色衣裙,隻換了一身桑羅平時穿的布衣,又照著昨夜的妝容畫過便出了門。房彥對她這副打扮顯然並不滿意,反複欲言又止。
洛千淮隻當沒看見,拖著他出了門。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大早上了,園裡卻幾乎見不到人。湯穀本就離後院很近,所以他們幾乎沒引起任何懷疑,便溜了進去。
守門的護衛也都認得房彥,沒說什麼就放了行,順利得就像在做夢。
湯穀是一片溫泉,四周分隔出大大小小的湯池,最中間則是一個小型的湖泊。霧氣蒸騰,四處都是淡淡的硫磺味道。
洛千淮的目光聚焦在一個小湯池裡。一個人背對著她倚坐其中,墨發披散在漢白玉砌的圍欄之上,池中水色也確實與他處不同,呈現淡淡的桃紅,就像稀釋了的鮮血一般。
救人如救火。她的身體比意識反應得更快,直接奔了過去,連拉帶拽地將人從水中拖了出來。
竟然真的是墨公子。他隻穿著一襲白色中衣,此刻已被浸得透了,上麵卻並無沒有半點血跡。
身上沒有傷,且池中的水,正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藥味。
原來如此。洛千淮鬆了一口氣,將墨公子的頭安放在她的膝上,一手搭上了他的脈。
脈象較昨晚其實是略強了的,雖然幅度極為有限。所以這人為什麼還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
洛千淮很快便醒悟過來,她是關心則亂了。
昏迷者的眼球,會自發性地進行徘徊樣轉動,眼前這個裝暈的則是另一回事。
“公子。”她加重了按脈的力道“您怎麼樣了?”
聽見她的聲音,墨公子睜開了眼,撐著身子就要坐起來
“你怎麼還沒走?”他的語氣有些急“不是跟你說過了,趕緊離開,不用管我。”
洛千淮掃了一眼湯穀口,發現房彥已經消失不見了,心知很快要圖窮匕現,口中卻道“公子放心,屬下必會護你周全。”
墨公子剛要再勸,就聽到了穀外傳來的腳步聲。他看了一眼洛千淮,心下微歎,本來模棱兩可的事,到了現在也隻剩下了一種解法。
沒有係統的加持,洛千淮沒有發現,墨公子垂在池中的手,做了一個有些複雜的手勢。也沒有看到,湯穀四周的圍牆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但她卻見到了逆光走進來的一群人。
永安翁主兩次見到洛千淮,心裡都存著底火。且她今日的底火不同於昨夜,燒得是又旺又急。
本來昨夜就一肚子糟心事,睡不安枕,沒想到剛剛過寅時,宮內就來了人,帶著陛下的口諭。
她接陛下的口諭次數多了,但措辭這麼嚴厲,幾乎不留半點情麵的還是第一回,其中“耽於淫樂,假公器以私用”一句,更像一記悶棒,狠砸在她頭上。
可惜這樣還沒完,陛下調走了她借用的南軍兵士,還將她自己的護衛由三百削至一百,讓她根本難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