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娘子不必急著說話。”洛千淮的音色清澈,語氣平和,帶著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方才我施針回陽救逆,隻是救急而已,接下來還請跟我回去,繼續治療才好。”
周同略一思忖,還未說話,就見妻子點頭道“好。便聽小娘子的。”
高良在一旁站到現在,方從驚愕之中清醒了過來。這一清醒,周遭眾人的議論之聲就全都被收到了耳內。
“真是想不到啊,人還真的被救醒了。”
“所以高郎中是看走眼了嗎?他要是能治的話,沒道理把人往外推,難道他這醫術難道還不如那如花似玉的小娘子?”
“堅決不肯收,說是必死的病人,讓人在大門口給救醒了,這回春堂的麵子裡子,今兒個可全都沒嘍!”
“照我說也沒什麼不好。高郎中這些年架子可擺得不小,無論大病小病,開的藥是越來越貴,也該吃個教訓才是。”
“你們還記得當年的霽安堂嗎,其實文郎中的醫術真不比高郎中差,要不是遭了橫禍,現在指不定怎麼樣呢!”
“隻看人家文郎中的女弟子,都能把高郎中治不了的人救活了——二人醫術的優劣,不是清清楚楚?”
高良氣得手腳冰涼。他要是能預見到眼前的場景,肯定不會當眾揭破文溥和那小娘子的關係。但是怎麼可能呢,那方娘子明明是哮症引發的厥證,一隻腳已經踏進了鬼門關,怎麼可能就這麼被人救回來?
他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眼見周同一把抱起了妻子,就要跟著洛千淮離開,心知他們這麼一走,今天的場子就徹底找不回來了,連忙上前阻攔道
“二管家,令正既然已經醒了,那麼又何必舍近求遠?”他露出了微笑“之前也就罷了,現在當務之急,是補虛健體,而這種事,恰是高某所擅長的。”
周同聞言,有所意動。周府的三郎自幼體虛多病,一直都是由高郎中照看的,所以平素裡也算是相熟。而身邊的這位小娘子,美則美矣,也確實把妻子從必死之境救了回來,可作為醫者還是太年輕了些,遠不如高良那般成熟穩重。
高良極擅察顏觀色,看他這般神情便知有戲,連忙趁熱打鐵“何況我們回春堂也是長陵最大的藥鋪,什麼珍貴補藥應有儘有,便是百年的老參,也還存著大半支,稍後給令正免費切上一片合藥,想來對身子也是極好的。”
最後一句話,他是走到近前低聲說的。周同幫著主家辦的事兒多了,人情事故儘皆精通,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
用這片百年老參,換他對今日的事不再計較。也順便,把人帶回回春堂,多少挽回些自家剛丟的麵子。
百年老參有多麼難得,他當然知道。便是那麼薄薄一片,也不是他跟妻子這樣的下人有資格吃到的。
周同心裡做了決定。他低頭望向妻子,卻見對方也正看著他,緩緩地搖著頭。
洛千淮這卻在看著文溥。她從專注狀態下回過神來,自然想起了方才被遺漏的東西。
文姓本就不是常見的姓氏,眼前這個名叫文溥的郎中,十有八九便是她的阿舅了。
看上去就麵善,被她當著墨公子等人的麵吹上了天的阿舅,似乎還真的是個不錯的郎中,不會因年齡而看輕她,願意虛心請教,而且還能舉一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