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七年,時令大寒,南城苗疆腹地。
趙誌安的雙腿已經半截埋進了雪地裡,此刻已經沒有力氣拔出來繼續走路了,但他知道他今天如果走不出這原始森林的腹地,他晚上多半就會被凍死在這山野之間。
前麵不遠處的陳遠久此刻正在一棵古樹下啃著枝乾上的冰條,步槍斜跨在他的背上,從他的背影看去猶如是一個綠林中落魄的山匪。
趙誌安看到嘿嘿一笑,笑罵道,“我說老陳,你他娘的怎麼成了這模樣了,好歹也是曾經新軍的團長,現在看起來和山裡的土匪差不多。”
陳遠久回過頭用川渝口音的官話回罵道,“你以為你他娘的比老子好多少,你看起來還不是個哈麻皮的山匪啊。”
趙誌安喘著粗氣,他總算是靠近了陳遠久,樹下的積雪要少很多,此刻陳遠久還坐在一處乾燥的樹皮上,陳遠久遞給趙誌安一截冰條說道,“你說這他娘的要不是走不出去,我們的幾個孫娃娃可就對我們沒啥子印象了,你的小孫子你是不是還沒見過?”
趙誌安喝下一口冰水,身體的各項機能似乎也得到了不少的恢複,他回道,“兒孫自有兒孫福,到了這個節骨眼上還怕個錘子,老子們好歹當了那麼多年的兵,打了那麼多的仗,你覺得我們兩個還能被這狗日的天氣給凍死不成。”
陳遠久沒說話,他一把捂住了趙誌安的嘴巴低語道,“彆說話,有動靜!”
趙誌安也聽到了不遠處的聲音,此刻他不等陳遠久提醒已經短槍在手,他擺手一揮低聲道,“在一點鐘方向。”
陳遠久回道,“莫慌,這麼大的雪,他跑不了!”
此刻就在他們兩人的不遠處,樹上的一雙眼睛和一支步槍早就已經盯上了二人。此人窩在不遠的樹洞之中,槍管用白布綁了嚴實,一般人卻是很難看的出來。
趙誌安站起身來,把槍慢慢的裝進了槍套中接著又慢慢的舉起了雙手大聲道,“我們隻是迷路的獵人,無心冒犯你們的寨子,還請手下留情。”
陳遠久此刻也發現了隱藏在暗處的火槍手,當下也不敢貿動,隻得握槍在手,保持一個姿勢不動。
周圍的情況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除了那些無法找到食物的飛禽在不遠處吱呀亂叫以外,兩人方圓一裡的範圍內卻是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估摸有十分鐘,這時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在兩人的身後響了起來,“兩位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乾?”
兩個人一回頭,就看見一個裝著苗族服飾的老者正坐在兩個壯年男子抬的竹轎之上,旁邊一個黝黑的苗家漢子拿著短槍,正和老人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趙誌安立刻拱手作揖道,“拜見老族長,老族長救我們!”
那老者似乎聽不懂漢語,這時他旁邊那個黝黑的苗家漢子走了過來他盯著陳遠久問道,“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陳遠久把槍一把扔到了地上,“我們是專門為你的族長而來。”
“為我?”那老者竟然會說官話,他有些吃驚的看了陳遠久一眼。
趙誌安立馬嗬斥道,“你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陳遠久答道,“不說實話,我們兩個都得凍死在這山裡頭。”
老者對著山林的深處說了幾句苗語,不一會兒就從山裡走出了三個精壯的漢子,他們上前把趙誌安二人的槍械收繳了,做完了一切之後回到了老者的身邊。
老者對二人說道,“趁天還沒黑,我叫人帶你們出山。”
陳遠久此刻卻回道,“我們不出山,我們要去你們寨子。”
“我們寨子外人不能進。”老人一口回絕了陳遠久的要求。
“那我們就在這裡說。這樣也好,省的我們還要跑這麼遠的山路。”陳遠久說道。
趙誌安在旁邊想開口阻攔
,但卻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