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我的觀察,那個名字叫冬車的少年,在‘過去’和‘現在’原本都還沒有死亡,但是他很可能在不久之後的未來死亡了,然後這個結果沿著時間線逆向影響到了過去和現在的他,使得他提前落入了死亡狀態。
“八成是未來的銀月為了更好地恢複力量而吃掉了那個少年吧。不過現在這個‘提前死亡’的現象應該不是她有意為之的,而是這片迷霧本身自帶的效果。這片迷霧有著讓時間和空間變得曖昧不清的性質,同時死在迷霧裡的人會在死亡之後被自動轉化為幻影形態。”
如此一來,謎底就算是揭開了。
冬車說的都是實話,他並沒有被怪異之物替代。之所以會給我帶來非人之物的感覺,既是因為他並非活人,也是因為他如今的存在建立在銀月之力的基礎上——所以我甚至產生過“冬車作為怪異之物的性質像是銀月”的印象。
他明明是死人,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亡,是因為他本來就沒有經曆過死亡。他的死亡發生在未來。或許以他的覺察力本來是可以感知到真相的,然而身為銀月之力形成的幻影,他可能先天就有著無法意識到自己死亡的“設定”。
現在的他還有救嗎?
“那麼……”我接著問,“如果冬車離開了這片迷霧,他會消失嗎?”
“按理說是會消失的,不過既然他是成境,消失的速度就不會那麼快。就好像砂糖塊儘管會在熱水裡麵迅速溶解,可隻要塊頭夠大,進入完全溶解狀態的速度就會變慢。中間或許有著一小時前後的餘地。隻要在時間用儘之前帶著他找到卦天師,說不定卦天師會想到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古月神熱心地提出了建議。
不過,她可能並不知道一些信息。冬車並不是在步入迷霧之後才被轉化為死亡的幻影形態。早從與我初次見麵的時候起,冬車就已經是那個樣子了。
真是有夠殘酷的事情。他的死亡甚至都不是從步入迷霧的那一刻起被注定的,早在更久以前的階段,他就因為未來的自己會步入迷霧而提前死亡了。可是換個角度來看,那個時候的他明明還沒有身處於迷霧之中,卻能夠以幻影形態正常地存在於外界。
如果身為召喚者的銀月死亡了,冬車肯定也會死亡。反過來說,是不是隻要銀月還沒有死亡,冬車在外界的活動時間就是沒有限製的呢?
這種特殊屬性在那些古月村民身上應該是不具備的,到底是何種原因,才使得冬車變得如此特彆?我斟酌著自己是否應該直接詢問古月神。隻是在現階段,我還不是很想要向對方透露出太多她不知道的信息。
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嗎?
她說村民們所知道的關於古月神的邪惡曆史,都是被銀月扭曲之後的曆史,證據何在?她還說過自己隻能夠模模糊糊地感知到外界,也不見得就是真話。
當然,就算是在說謊,她應該也是在其中摻雜了大量的真實情報。確切地說,她很可能是在大量的真實情報裡麵摻雜了些許的謊言。因為她應該無法掌握到我這邊掌握了多少正確情報,萬一在某個環節穿幫,她就會前功儘棄。
在得到這麼多的前置情報之後,我這才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你知道長安的靈魂如今在什麼地方,又是什麼狀態嗎?”
“長安……是指祝長安嗎?”
古月神先是思考,接著搖頭,說:“我無法告訴你他現在處於什麼狀態,但是至少有一點可以確認,那就是他的靈魂現下並未被銀月藏匿在什麼地方,而是一直與其形影不離。隻要你找到銀月,應該就可以找到他的靈魂了。”
形影不離?這個說法真是太溫吞了。
銀月認為隻要他人完整繼承了自己的思想,就相當於是自己活了下去。而根據被關押在扶風基地裡麵的高級研究員的說法,應淩雲明知道銀月生前留下了“複活”的伏筆,卻還要堅持自己研究出其他的複活之法。我當時對此產生的一個推測方向是,“現在的銀月”很可能是應淩雲絕對無法接受的。
恐怕應淩雲知道銀月打算以何種形式複活,再結合之前得到的所有信息來判斷,銀月說不定並未真正複活,而是以長安作為基體,做出了另外一個與自己在思想上大致相同的個體。
至於具體的做法,我甚至都能夠進行一定程度的想象。祝拾以前對我說過,妖怪的血脈天生就具備知識記憶的傳承,所以妖怪在化為人形之後立刻就可以雙足步行、口吐人言,輕而易舉地混入市井。這就是妖怪的天生宿慧。
而以銀月所具有的異能,完全有可能把自己的思想記憶也存入這份宿慧之中。
因此,當長安的魔物血脈完全解除封印的瞬間,銀月就從他的體內複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