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卻從來沒有那麼想過。
她把視線從那三人身上挪開,落在了司淵的背影上。他心無旁騖操作著駕駛台,海浪拍打在身上,他躲也不躲。
溫辭不再猶豫,抱著最後一套救生衣,來到了司淵身側。
他還要避開旋渦和海浪,兩隻手不能完全離開操作台,溫辭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喊了聲:“司淵,抬手,先把救生衣穿上。”
司淵側目看了她一眼:她的衣服、頭發完全被海浪打濕,黏膩地貼合在肌膚上,有點狼狽。
他接過救生衣,擰了擰眉,漆眸裡生出一抹堪比天上的烏雲還要濃稠的異樣情緒。
溫辭正準備離開,被他及時拉住。滾燙的溫度,幾乎把她的手腕灼傷。
她隻感覺眼前一黑,下一秒鐘,司淵雙臂撐開救生衣,不由分說地套在了她的身上。
“彆動。”溫辭意識到什麼,掙紮了下,又被他喝止。
司淵的動作很麻利,替她穿好救生衣後,將她安置在了離駕駛位最近的位置上,撫了撫她的腦袋,說:“不要怕,抓緊欄杆,不要離我太遠。”
不等溫辭給他回應,他就大步邁向了操作台。她看著司淵挺闊的背影,眨了下有點酸澀的眼睛,好半晌都沒有說話。
“這什麼鬼天氣啊?剛才不是還說今天一整天都是晴天嗎?”在有可能威脅到自身性命的極端天氣下,章揚再也沒有心情去看溫辭和司淵的關係,一心隻想遠離這片詭異的海域。
顧清河的情緒比他穩定一些,他擔心章揚的出言不遜會影響到司淵的操作,一把拽住站起身,正欲朝著司淵奔去的章揚,說:“行了,少說兩句,先上岸再說。這裡太危險了。”
章揚神色忿忿,不耐煩地撇開他的手,坐下來後,他低聲咒罵了句什麼。
旁人聽不見,距離他最近的顧冉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他說:“真他媽的晦氣。”
明明出海這件事情,是他邀溫辭吃飯時主動提及的。
是他說,溫辭發在朋友圈裡的遊艇圖片看不真切,又聽說庚辰島周邊的海景很好,可正值暑期,前來避暑的遊客眾多,租賃遊艇需要提前三天預定,他們一行人來得匆忙,一時間根本預定不到遊艇出海。
顧清河聽了,也巴巴地看著她。溫辭這才應下了。
可現在,章揚仿佛全然忘記了,並把這次不幸歸咎到了旁人身上。
顧冉轉頭瞥了他一眼,眉眼之間,滿是嫌惡。她心裡僅存的那點愛慕之情,在這一刻儘數彌散。
她甚至開始後悔自己為了貪一點小便宜,盲目跟著他們一起來到庚辰島。
忽然,平靜的海麵上出現無數個大小不一的漩渦。
和廣袤無垠的大海相比,遊艇的體積小,宛若一葉扁舟。司淵蹙了蹙眉,時刻注意著海麵的情況,繞過兩處漩渦後,衝著眾人高喊:“大家小心,海麵有旋渦。”
聞言,船上的一眾人,神色緊張,紛紛抓得更緊了些。
漩渦起的突然,一時半刻有點開不出去,甚至在原地打起轉來。
除了司淵,船上的四人大多時間都在內陸,偶爾在天朗氣清時乘船出海,卻也從來沒有經曆過這些場麵。一個兩個,裝的再老成,也不過是沒有見過什麼大風浪、堪堪高中畢業的少年人而已。
連轉帶嚇,一個個暈頭轉向,麵無血色。
尤以章揚和顧冉,最為嚴重。
恐懼侵襲大腦的同時,暈船感又一次席卷而來。
章揚鼓著腮幫子屏息一瞬,強行壓下想要嘔吐的感覺,衝著司淵的背影大喊:“怎麼一直在原地打轉啊?你這家夥到底會不會開船啊?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回到岸上啊?”
除了自己,章揚看不上圍繞在溫辭身邊的任何一個異性,包括已經身為她男朋友的司淵。他討厭司淵,所以連他的名字也不願意叫出口,下意識用你這家夥來代替。
與此同時,遠在千裡之外的九嶺山上,霍懈北、溫予和無妄三人圍坐在茶室,茶幾上擺放著一個木質的圓盆,盆中盛著清水。
水麵平靜,無波亦無瀾,清澈的像一麵鏡子。水鏡中的畫麵,正是溫辭幾個身處的那麵海域。
章揚的麵龐從水鏡中一閃而過,尖銳的聲音響徹整間茶室。
霍懈北和溫予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無妄麵色平靜,眸底卻也浮上一抹慍色。他抬手捏了一道劍訣,衝著水鏡虛點了一下。瞬間,水波四散。
一道異常刺眼的閃電驟然撕開了他們頭頂的烏雲,轟隆一聲巨響,一道驚雷落下,重重擊打在章揚身後的海麵上。
掀起的巨浪足足有數丈之高,又在一息之間,疾風驟雨一般悉數落下。
明明顧清河、章揚以及顧冉依次坐在位子上,可海浪卻全部打在了章揚身上。嘩啦一聲,章揚活像一隻落水狗。
可就算是這樣,顧冉仍被那聲驚雷嚇到,下意識發出一聲尖叫,抱著腦袋蹲下身來,迅速往前挪了兩步。
她害怕被雷劈。剛才,她看得一清二楚,那道驚雷落下時,離她不足五米。
顧清河也一臉惶惶,他一把拽下幾乎被海浪衝下船的章揚,高喊了聲:“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