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還沒完。
“獲得最佳美術的是《南柯一夢》！恭喜《南柯一夢》獲得今天的第二個獎項！”
此時主持人電子屏的背景正是水墨動畫片段裡神仙第一次正式亮相，衣裳翻滾成雲海的那幕。
在場的所有電影人基本都看過《南柯一夢》了，這部片子真的令電影人感到驚豔。
顧白：“第二個了！”
秦弘亮導演：“莫非因為不把最佳影片給我們，所以打算將這些和最佳美術片打包給我們？倒也有可能。”
目前金杯獎的傳統是將最佳影片給觀眾認可度更高、更大眾、更保守的電影，評委們可能覺得《南柯一夢》有那個實力，但將最佳影片給《南柯一夢》的選擇太突破傳統，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給最佳美術片的同時再多給幾個小獎項。
這種事兒在影史上也出現過幾次。
“獲得最佳美術片提名的有，《南柯一夢》、《小老鼠珊珊》、《小豬曆險記》、《孫大聖現代曆險記》……”
也怪不得秦弘亮導演覺得沒有絲毫競爭壓力了，覺得最佳美術片已經被《南柯一夢》內定了，畢竟後麵兩個純屬是子供向動畫片，《小老鼠珊珊》還有動畫電影的感覺，《小豬曆險記》則是完全將電影動畫搬到大熒幕上，拉成一個一個多小時的大動畫片而已，再後麵的不說也罷。
一般這個時候，導播都會將幾個導演的鏡頭切到一起，營造出緊張等待的效果。
但這次即使切到一起了，其他導演都在說說笑笑，沒有絲毫緊迫感。
因為他們壓根就沒有任何拿走最佳美術片的想法，他們當中有的甚至知道他們獲得提名是因為國內沒幾個動畫電影，所以才被拉過來陪跑湊數的。
又是一陣串詞。
“獲得第28屆金杯獎最佳美術片的是《小老鼠珊珊》，有請閻思若導演上台領獎。”
閻思若導演顯然是怔了一下。
而顧白猛地睜大了眼睛。
什麼？！
秦弘亮導演微微皺著眉。
顧白差點都站起來了，秦弘亮導演壓著他的手，示意：“再等等。”
閻思若導演顯然非常意外，她看上去比顧白還要意外，她上台後沒有第一時間發表感言，而是看向了秦弘亮導演這一桌。
閻思若導演真的是很震驚，她知道自己的《小老鼠珊珊》在動畫片裡還算不錯，但這怎麼能和《南柯一夢》這種王牌電影競爭啊。
莫非這是因為《南柯一夢》要抱走最佳影片的獎項了嗎？
好像此時也隻能這麼理解了。
她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根本不配得到這個獎項。
閻思若導演拿著話筒沒說話，主持人笑著說道：“看起來我們的閻導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是不是？”
閻思若導演：“不是，我想說……”
正在這時，音響裡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主持人笑著打圓場：“不好意思，剛剛的設備出了一些故障，那麼讓我們恭喜閻導！”
觀眾再次鼓掌。
然後主持人才說：“有請閻導發表獲獎感言。”
閻思若經過這一茬才清醒過來，或者說是她所認為的清醒過來。
“我……恩……我非常感謝評委組能將這個獎給我，我還有很多不足的地方需要學習，今後我會繼續努力的。”
說完後她忍不住再次看向了秦弘亮導演那邊。
一般來說這樣的對視鏡頭，會切給和她對視的人。
但這次並沒有，觀眾還以為她隻是正常地看台下。
“獲得最佳男演員提名的有……”
“最佳女演員……”
顧白的目光盯著舞台，秦弘亮的表情則慢慢沉靜下來。
“獲得最佳電影提名的有，《燦爛人生》、《年獸》、《南柯一夢》、《最佳拍檔》……”
顧白慢慢閉上眼。
聽到主持人說：
“獲得第28屆金杯獎最佳影片的是……《燦爛人生》！有請葉泰初導演。”
周圍一片寂靜。
罕見的，台下鼓掌的人很少很少。
在場的電影人可基本都看過《南柯一夢》了，他們都知道拍一部這樣的國風動畫電影有多難，也知道《南柯一夢》的藝術價值有多高。
他們也知道，近期《南柯一夢》和金杯電影節主辦方起了一些不愉快。
疑竇，憤怒，惶恐，嘲諷……各式各樣的目光向頒獎嘉賓看過去，頒獎嘉賓也忍不住撓頭，重複了一遍：“啊，有請葉泰初導演發表獲獎感言。”他差點都忍不住說‘這真是個讓人沒有想到的選擇’了。
錢慶景導演坐在評委席上，看著現場的反應，心一點點涼了下來。
他們至於這麼大的反應嗎？又不是搞他們。
錢慶景目標自始至終隻有顧白一個，他不會牽連和顧白合作過的導演，也沒對除了封肅以外和顧白合作過的任何人進行攻擊，這點上錢慶景還是很明智的。
但現在，這些人怎麼這麼個反應呢？
大家的反應，用一個成語來說是‘唇亡齒寒’，用一句詩歌來說是‘沒有人是一座孤島’。
那幫抱團人士能夠從輿論上攻擊一個沒有多少瑕疵的電影人，能夠給他在電影節穿小鞋，甚至能夠……讓對方在龍國電影協會目前最權威的獎項中一無所獲。
這意味著什麼？
很多電影人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寒意。
意識到大家這個反應的原因後，錢慶景導演心中一突。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過分了？
從一開始隻是輿論攻擊，膨脹到開始給對方直白地穿小鞋。
對方反擊讓自己暴怒，這時候自己因為此前情緒的積累已經失控了。
不，不僅如此，錢慶景導演想到。
在知道銀河傳媒對輿論置之不理，並且一直在認認真真拍電影時，他的心就一直處在一個失衡的狀態中。
他腦子裡反複過著‘憑什麼對方這麼冷靜’，‘對方一定是裝的’，‘對方現在一定很痛苦很糾結很害怕’這樣的句子。
而在穿小鞋被反將一軍事件後，錢慶景才徹底失控，他幾乎動用了所有勢力，故意用一些邊邊角角的獎項羞辱顧白。
但這是評委團集體評選的結果……想到這裡，錢慶景導演定了定神。
就在這個頒獎期間，他想明白了自己自從和顧白杠上後，自己存在的大部分問題。
然後錢慶景就奇跡般的冷靜了下來了。
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隻能牟足了勁全力打壓他了。
另一邊，在聽到最後的結果後，顧白睜開眼，第一時間看向秦弘亮導演。
秦弘亮導演看上去有些怔忡，也有些失望。
顧白知道他不是失望自己沒獲得獎，而是失望於現在的電影圈怎麼成了這樣。
這時，葉泰初導演已經上台領獎了。
他正了下話筒，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沒想到啊沒想到，我以為自己獲不了獎了，我和幾個朋友討論過這次的競爭對手，感覺我沒什麼戲，所以我連獲獎感言都沒準備。”
這也算是個老套經典的開場白了，有一定的幽默效果，他說完後台下發出了善意的笑聲，主持人也笑了起來。
葉泰初導演如今的路人緣挺不錯的，他的《燦爛人生》質量的確也不錯，大家對他並沒有惡感。
葉泰初導演繼續說：“但都上來了，總得說兩句。要讓我說感想的話，我和方才閻導的想法一樣，和自己的競爭對手比，我們的電影都有更多不足的地方。”
主持人的笑容收斂了一些。
在場的不少觀眾頓時露出了看戲的表情。
葉泰初導演剛剛上來的時候看上去很和善，一開頭的發言也很正常，結果下一句卻突然成了刺頭？！他獲了獎，他居然還要表示不滿？錢慶景導演有些氣急。
最坑的是，葉泰初導演一句話把最佳美術片的閻導也給拉下水，硬說閻導和他一樣覺得不如自己競爭對手。
他們倆都有個共同的競爭對手，《南柯一夢》。
所以葉泰初導演擺明了在說《南柯一夢》這部電影非常好，比他和閻導的電影都好。
結果獲獎的卻是他們，這說明了什麼？
“也不知道顧白會不會後悔當時把我撈出來拍電影，結果導致我現在搶了你的獎哈哈哈。”葉泰初一邊笑著一邊衝著台下的顧白招了招手，顧白也笑著和他揮了揮手。
“一般來說應該說點感謝的話是吧。”葉泰初導演說，“那感謝宏達，感謝投資商，還有感謝顧白，是他賦予了我第二次導演生命，也是他將這個獎寬容地讓給了我。好了，我的發言完畢，謝謝大家。”
在曆屆金杯獎中，還沒出現過他這樣的獲獎感言。
嘲諷了金杯獎的同時，卻又在他們忍無可忍的底線上橫跳了一下。
隻能說，不愧是拍爛俗喜劇出身的葉導。
顧白在台下忍不住搖頭失笑，“葉導啊，還真是……”居然在頒獎典禮這麼搞，真的厲害。
被葉泰初這麼一打岔，他此時的心態還算平和，他已經開始計劃下一部了。
畢竟這些年，顧白基本就沒成功過，一次一次打擊讓他越來越沉著冷靜了。
秦弘亮導演也嘖嘖稱奇：“顧總，葉導和你關係很好啊？”
顧白：“是挺好的。對了秦導，我們是準備2月份上映是吧？”顧白說道。
“是。”秦弘亮導演說。
顧白說：“那推遲上映吧，宣布說我們要把電影送柏林電影節。”
秦弘亮導演有些遲疑：“顧總，我這邊是ok的，但是投資這方麵……”
顧白擺手：“沒事兒，反正基本都是我的錢，我和大家說一聲，再拖一段時間上映無所謂的。”
歐洲三大電影節，在過去，戛納電影節相對來說含金量最高，其次是柏林電影節，最後是威尼斯電影界。但後來威尼斯電影節搞得越來越好，所以柏林電影節就墊底了。
不過即使柏林電影節再墊底也是國際最著名的電影節之一，顧白選擇柏林電影節倒不至於是因為墊底，而是因為柏林電影節是在二月份舉行，時間能安排的上，如果趕戛納電影界的話又得等半年了。
顧白：“另外把能送的都送了，我來出錢，搞十幾個獎項回來，還有就是國內聯係一下金像獎那邊。”此時顧白的思路非常明晰：“金像獎不是一直想超過金杯獎麼？現在他們的機會來了。”
正好《彆墅鬼影實錄》的侵權官司又要收回一筆錢，那筆錢就先不還係統了，就用來搞獎項了。
“那金杯獎的最佳音樂和美術……？”秦弘亮導演說道，“我們拒了嗎？”
“拒了。”顧白乾脆利落地說道：“和我們合作的大師們對這些獎項沒有興趣，當時通知他們的時候他們都打算出席，所以這對我們毫無意義。”
秦弘亮導演點頭：“明白了。”
“我要讓他們知道，其他年份的電影節姑且不論，但評判2019年龍國電影節的含金量的標準，就是哪個電影節給《南柯一夢》頒發的獎項足夠多。”
顧白看了一眼光鮮亮麗的舞台，對秦弘亮導演說道。
與此同時，路關的老師閻天良打通了一個電話：“哎，老許啊，咱國家的騰龍獎已經空缺了三年了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