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洗頭(2 / 2)

人來人往的道路上,陳悅目站在一邊,隔著擺攤小販和無數輛穿梭而過的小電驢一眼望見福春坐在店門前的台階上。她手撚著一支一串紅,摘下花朵倒過來吸花蒂裡的花蜜,腳邊散落一堆小紅花。

春夏交替之際明媚陽光照在她臉上仿佛點亮了整個世界,灰撲撲的大街隻有她在的那個角落格外突兀。

“密涅瓦。”陳悅目脫口而出,說完立刻回神,看見馬路對麵的人正回望自己。

那雙眼睛很好看,黑黑亮亮,映著燦爛的陽光神采奕奕。

“新店大酬賓,洗剪吹半價40元!”福春抄起旁邊的宣傳單衝著他喊,“大哥,進來洗頭不?”

陳悅目邁出一步,一腳踩上泥地裡的紅色塑料袋,泥水濺上深灰色西裝褲腳,遠處小電驢嗶嗶按著喇叭疾駛而過。

再抬頭,對麵的人不見了。

從發廊裡出來三四個人在台階上東張西望,其中一人揚著自己包白紗布的耳朵破口大罵。陳悅目忽然感覺褲子動了動,一低頭發現那人蹲在他身後。

福春握住一串紅仰望他,手放在嘴前比了個噓的手勢。

人靠近了陳悅目又細瞧了幾眼,懷疑她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他退後兩步,福春見他躲開又馬上跑到後麵的廢棄鐵皮垃圾車旁藏著。

街對麵那人捂住耳朵罵罵咧咧離開,剩下幾人又回到店裡。福春從垃圾車後出來將手裡的花伸到陳悅目跟前。

“送你,謝謝。”

被摘剩的幾個花骨朵接在細長枝上在風中瑟瑟搖曳。

從來沒人給陳悅目送過花,他還以為要等到下葬那天才會收到。

“他們為什麼找你?”

陳悅目沒要她的花,轉而和她站在街上聊起來。

“我把那人耳朵給剪了,他非讓我剪的。”

陳悅目幸災樂禍。

“你笑什麼?”福春不解。

“不能笑嗎?”他收斂笑容。陳悅目不笑的時候那雙眼睛幽幽的沒有一點溫度,好看卻滲人。

“能!能笑。大哥,你進去洗頭不?”

“被你剪了耳朵怎麼辦?”

福春一邊做著洗頭的動作一邊解釋:“我不剪你耳朵,我隻洗頭還不行嘛!”

動作有點蠢,蠢得有點可愛,但陳悅目覺得蠢會傳染。

“我不讓傻子碰我。”他搖搖頭,轉身離去。

半小時後,陳悅目反悔了。

他站在發廊門口,西裝革履換成衛衣帆布鞋,隻有頭發還像半小時前那樣梳得整整齊齊。

“五號!洗吹一位。”門口迎賓小弟朝店內大聲喊,“五號!”

“來了!”一道細瘦身影從旁靠近,黑色工服襯得那張臉更加紅潤俊俏。

福春看見來人睜大眼指著對麵說:“呀你來啦!罵我傻子那人。”

帶客小弟不好當著顧客的麵教訓福春,隻能瞪她一眼趕緊接話:“先生,先給您換件浴袍。”

“不用。”陳悅目盯著福春看,後者很機靈地招呼他進裡麵洗頭的區域。

“坐,我給你拿個毛巾。”

一整排洗頭床隻有一個人在洗。福春一手指向空著的位置,另一手從旁邊消毒櫃抽出兩條溫熱毛巾給陳悅目披上。

毛巾質地偏硬,從領口塞進去觸到皮膚時陳悅目下意識躲開。一同伸進領口的手指觸碰到他的後背,兩人同時一頓,隨後福春把毛巾給他仔仔細細掖好。

“把毛巾圍上,省得一會衣服沾水。”她笑嗬嗬解釋,手扶住陳悅目的肩膀讓他躺在洗頭床上。

比起其他剛入職的學徒福春多了份從容和熱情,但動作又很生疏,有種隨時捅婁子的感覺。

腦袋頂上傳來椅子拖動聲,一雙手伸到陳悅目麵前晃了晃。福春聲音放緩對他說:“這是要用的洗發水,給您聞聞味道。”

她說著把梳整齊的發型撥散,打開花灑調節水溫。

淋水聲充斥在陳悅目耳邊,頭發被一點點打濕。福春將洗發露倒在手心,打出泡沫開始給他搓洗。

細長溫暖的手指伸進發間遊走,手指肚在頭皮上不停搓撓。

“這個力度可以吧?”昏暗的氛圍和水聲讓人犯困,聲音從上方傳來,“大哥,第一次來洗嗎?”

陳悅目不做反應。他沒在這種地方洗過頭,平時也不愛和彆人閒聊。

福春安靜了一陣,兩隻手直接開始在他的頭頂上按揉,又搭話:“給您按按頭肩。”

手從頭頂一直揉到後脖頸,就著打在頭發上的那點廉價洗發露做潤滑一路向下按到脖子,最後甚至伸進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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