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欠條?
還真好意思要她的損失費啊。
趙慕予懷疑江舟池是在沒事找事,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捏著打印紙的下邊緣,使勁兒往下一扯,再迅速揉成一團,手動終止了一張非法欠條的產生。
空氣安靜了半瞬。
看著乾淨的桌麵,江舟池扯唇哼笑了一聲,也沒再另寫一張,很乾脆地鬆了筆,直起身,往後一退,重新倚牆,懶低著眼眸看她。
趙慕予還在揉紙團,隱約聽見樓下傳來說話聲,也不緊張,冷冰冰地通知某個還賴著不走人:“有人回來了。”
江舟池事不關己地“嗯”了一聲。
既沒有要走,也不見可能被人發現的慌張,反而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樂於以身犯險的從容。
趙慕予:“……”
高二以後,她對江舟池的態度就人前人後一個樣:一般不搭理,除非被逼急了。
而江舟池呢,視心情而定。
心情好的時候,他會像昨天那樣,拿出耐心,配合她在外人麵前演互不認識的戲碼。心情不好的話,什麼混蛋事都做得出來。
當然了,無論心情好壞,隻要和她單獨相處,他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眼見著樓下聲音越來越近,趙慕予率先沉不住氣。
她收回剛才的不緊張,動作麻利地從包裡翻出口罩和棒球帽,粗暴地扣在江舟池的頭上後,一把拽著他往外跑去。
目標明確——辦公樓最偏僻的樓梯間。
幸運的是,他們趕在大部隊上來之前及時抵達。
不幸的是,她剛把江舟池推進去,關了半扇門,走廊另一頭就傳來丁曉曉的聲音,大聲地和她打招呼:“哈嘍趙老師,你怎麼在這兒?”
和丁曉曉一起回來的還有許可。
趙慕予一看,趕緊調整好呼吸,假裝自己剛上樓的樣子,轉身鎮定回道:“下樓買了點東西。”
話音剛落,門後微不可察地響起一聲低低的笑。
大約是在嘲笑她蹩腳的謊話。
趙慕予懶得搭理,隻踢了踢那半扇緊閉的門,警告裡麵的人安靜呆著彆出聲,而後朝丁曉曉和許可走去。
可邁開步伐的瞬間,一股來自腕間的力道將她牽製。
趙慕予表情一僵。
陰天的樓梯間光線不算明朗。
在走廊燈光給予的一線光亮裡,她看不見門後的江舟池,隻看得見他抬起的右手,虎口處刺了一枚紋身,正好圈住她的手腕。
趙慕予沒工夫問他又在發什麼瘋,連忙用力轉動手腕,掙開他的束縛。
可惜,除了盛夏氣息不斷在彼此肌膚間升溫,再無其他效果。
另一頭的丁曉曉和許可距離她已不足五十米。
趙慕予被迫改變戰略。
她後退半步,一邊用另一隻手反手握著門把,儘可能地掩上門,一邊開啟新話題,轉移倆人的注意力,問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最後一個字飄得有些走調。
趙慕予緊抿著嘴唇,來抵抗突然在四肢流竄的又酥又麻的癢意。
江舟池呆在樓梯間,好像有點無聊,微涼的指尖從她的手背一路蜻蜓點水地遊移到手腕,最後拇指貼著腕間內側的肌膚,輕輕摩挲,肆無忌憚。
其實沒什麼關聯性,可也許是受限的視覺豐富了想象力,趙慕予無端想起了江舟池曾演過的病態殺人犯。
每次殺人之前,他就會這樣像現在這樣,極儘耐心地細細把玩一枚金屬打火機。
趙慕予覺得自己快被江舟池玩死了。
好在許可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沒聽出什麼不對勁,隻重重地歎了口氣,回道:“哎,彆提了。群裡消息有誤,江舟池沒來。”
“不過我兒子有請大家喝咖啡吃早餐哦!”丁曉曉一臉自豪,晃了晃手裡滿滿兩紙袋的食物,“為了感謝大家共同維護劇組拍攝秩序,沒有一窩蜂跑去圍觀,我兒子特意派了兩輛餐車來呢。我還幫趙老師你領了一份!”
“……謝謝。”
這一回,趙慕予沒能再遊刃有餘地拒絕丁曉曉的好意,因為對方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不過她們沒有停下,而是繼續向前。
直到走遠了,許可才注意到趙慕予沒有跟上,回頭問她:“木魚,你還不走嗎?”
“我……”
趙慕予走不了,開始編新理由。
誰知剛說一個字,覆在腕間的那股力道驟然消失,突然得她差點沒反應過來。
終於重獲自由,她也顧不上確認江舟池離沒離開,改口說了句“馬上來”,便快步追了上去。
許可沒多想。
丁曉曉也隻注意到她的右手,好奇道:“咦,趙老師,你是去樓下買糖了啊?”
“嗯?”
糖?
趙慕予不解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手裡多出一個小盒子。
她攤開手掌看了看。
不得不說,江舟池人還怪好的。
擔心她兩手空空,下樓買東西的謊話一秒就會被拆穿,於是特意塞了一個道具給她。
問題是。
他塞給她的。
是一!包!!煙!!!
趙慕予:“………………”
丁曉曉也沒想到居然是煙而不是糖,驚訝之餘,表示理解道:“看來趙老師最近壓力很大啊。”
許可一看,也拍了拍趙慕予的肩膀,為自己剛才催她走感到抱歉,早知道應該讓她在樓梯間再單獨待待。
趙慕予想解釋,又無從解釋,最後隻能默默攥緊攤開的五指,把煙盒捏得變了形。
她壓力是挺大的。
急需砍死一個姓江的來解壓。
萬幸的是,沒人起疑心。
回到辦公室,大家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忘記了這段小插曲。
趙慕予也快忘了。
如果中午同事沒有路過她的身後,笑著提醒她:“趙老師,你和誰扔紙團玩呢,腳邊還有一個,記得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