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在回憶裡亂了節奏。
趙慕予知道,恢複平靜的唯一辦法是她移開視線。
可在被往事殘影占據的視野裡,她看見江舟池忽然抬起右手。
這幅景象和殘影裡的其中一幀重疊在一起。
——啪嚓。
突然用力的手指折斷了棉簽。
趙慕予幾乎是條件反射,立馬用另一隻手捂住後頸,整個人往後一仰,提前規避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肢體接觸。
然而她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
一眨眼的工夫,江舟池眼底的那抹狂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恢複了一貫的隨性冷淡,抬手也不過是為了欣賞一下她的上藥成果。
現在卻被她大幅度的動作打斷了。
四目相對的瞬間,趙慕予結結實實地尬住了。
江舟池的神色倒沒太意外,隻極輕地挑了下眉梢,掃了一眼往後躲的趙慕予,低低的笑音輕而模糊,說:“放心,我不打人。”
剛睡醒的嗓音不比以往的清冽,聽起來像是在安撫她。
趙慕予:“……”
她知道自己的行為是誇張了一點。
可她總不可能把剛才腦子裡想的東西告訴江舟池,來證明自己是正當防衛而不是反應過激吧。
最後,趙慕予隻能故作鎮定地“哦”了一聲,而後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以此掩飾尷尬。
空氣陷入一時的沉默。
又冷不丁被一聲“謝謝”打破。
還在粉飾太平的趙慕予一聽,差點以為是風聲。
話題跳轉得太快。
這一句道謝也令人猝不及防。
趙慕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還在整理頭發的手停頓在耳後,頗為意外地看向江舟池。
她習慣了和江舟池的小心眼和壞脾氣,反倒有些不適應這麼有人性的他,一時間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不過。”
可溫情時刻沒有持續太久。
短暫停頓過後,江舟池又開了口。
他抬起查看傷口的眼眸,視線調轉回趙慕予的臉上,把腫得慘不忍睹的右手重新伸到她的跟前,問她:“怎麼不吹了。”
輕柔的呼吸拂過皮膚表麵,紓解了疼痛,卻無法根治。
當痛感席卷重來時,和渴求下一次紓解的欲望雜糅在一起,令人上癮。
江舟池問得認真。
趙慕予卻覺得江舟池是故意拿她剛才的失誤戳她脊梁骨。
她不爽地撇了撇嘴,心想和他聊天果然不能高興得太早,指不定就被他之後的哪句話氣死了。
可上藥的事又不能半途而廢,否則他肯定還會想出新的招折騰她。
看著近在咫尺的那隻手,趙慕予陷入了進退兩難。
江舟池也不急,遊刃有餘地看她糾結。
而糾結的結果是,她翹起手,小心謹慎地用拇指和食指提溜著他的食指,拉下他的右手,而後重新抽出一根棉簽,抹開他手腕上殘留的最後一點藥膏。
戰戰兢兢的動作看起來像是生怕碰到他除了手腕以外的其他部位。
江舟池眯著黑瞳,輕輕一哼笑。
趙慕予聽見了。
她不甘示弱,用非常明顯的音量,回以同樣的冷哼:“真不知道我上輩子到底欠了你多少,這輩子要被你這樣使喚。”
言語間的不滿都快溢出來了。
被內涵的江舟池卻聽得唇角輕牽。
可惜,他也解答不了上輩子的事,隻能幫趙慕予換一個看待問題的角度,思忖道:“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這輩子還欠我一筆精神損失費。”
話音一落,趙慕予手上的力度明顯比上一秒重了一點。
居然還有臉提欠條的事。
上次往她手裡塞了一包煙的賬她還沒和他算呢。
趙慕予情緒上頭,故意用棉簽戳了戳江舟池的傷口,警告道:“你少哪壺不開提哪壺。”
密密麻麻的疼痛襲來。
連同欲望。
江舟池臉上笑色未淡,垂下眼睫,掩住眸底的湧動。
他沒有揪著欠條的事兒不放,退而求其次,打算換一壺燒開的水提,但沒找到,隻好請教趙慕予:“現在有哪壺開了嗎。”
“沒有。”趙慕予動作迅速地結束了傷口處理工作,而後一把丟開江舟池的手,回答和動作一樣乾脆,“哪壺都沒開。”
言外之意就是讓他閉嘴,一句話都彆說。
江舟池聽懂了,平平靜靜地“哦”了一聲,又微微仰頭,望著已經站起來的趙慕予,說:“本來還想和你聊聊我要走的事,原來這一壺也沒開。”
趙慕予整理好了藥箱,正準備丟下江舟池回到屋裡。
一聽這話,她立馬停下動作,再次被他的無恥刷新下限。
還沒等她開口罵人,又聽他火上澆油道:“看來隻能再燒一會兒了。”
說完,他作勢靠回躺椅上。
趙慕予:“……”
燒死他得了。
她連忙用手抵住江舟池的後背,不讓他躺回去,也當了一回無賴,改口道:“我記錯了,這壺開了,你趕緊走!”
她邊說邊按亮客廳的燈,反身勾著江舟池的手臂,將他強行拖離躺椅。
江舟池也很配合。
他沒有太為難趙慕予,被她稍微一拽,便從椅子上起來了,任由她拉著他往外走。
可剛到玄關,放在茶幾上的手機響了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