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予一聽,心想應該是活雷鋒同誌回消息了,頓時無暇“遣送”江舟池,揮手示意他自行離開後,便匆匆跑回客廳看手機。
可惜白高興一場。
找她的人是她的英語課代表,哐哐發來三條長短不一的語音條。
趙慕予不可能已讀不回,隻好點開第一條聽了聽。
一道男聲從揚聲器裡傳了出來,興奮道:“趙老師,夏天果然是收獲的季節啊!你猜我這次暑假回家收獲了什麼!”
趙慕予這學期教的是體育學院。
班裡學生全是一米八幾的男生,上課一個比一個認真,成績一個比一個差,心腸一個比一個熱。
自從知道校長一直在給她做思想工作,勸她上戀愛綜藝節目後,幾十個男生天天各種幫她出主意,誓要將她從水深火熱中救出來。
不出意外的話,今天課代表突然來找她多半也是為了這件事。
趙慕予點開第二條語音確認:“收獲了一個巨帥的遠房表哥!芳齡二十八,貌美如花,賢惠好嫁,彆人看了都說頂呱呱!”
“……”
嗯。
體育生的用詞就是講究。
第三條語音是自動播放:“唐老鴨不是一直道德綁架你上那個戀綜嗎。正好,你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把我表哥借你一用,助您順利渡過此劫!”
趙慕予剛才的猜想得到印證。
看來在經過一輪“找體校的同學假扮她的男友”、“冒著雙雙被開除的風險親自假扮她的男朋友”等歪主意後,他們終於把“魔爪”伸向了自己家人。
趙慕予習以為常。
她一邊拎起茶幾上的冰袋,打算扔到廚房垃圾桶裡,一邊用拇指按住屏幕,把手機舉到嘴邊,回複消息。
可一轉身,不期然又看見江舟池。
剛才他就說要走了,結果這會兒還站在玄關,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神卻沒什麼溫度,明亮燈光也驅不散他周遭的低氣壓。
空氣裡無端籠罩著一股壓迫感。
趙慕予有點莫名其妙。
她中斷了回複,拿手機的手順勢垂在身側,衝江舟池奇怪道:“看我乾什麼,門在你背後。”
江舟池的視線跟隨她的動作落下,下頜輕抬,指了指她的手機,答非所問,提醒她:“你的學生還在等你的回複。”
“……”
原來是聽見了剛才的語音。
但也用不著用這種眼神看她吧。
趙慕予不知道江舟池又哪根筋不對了,以牙還牙道:“我也在等你走呢,你彆犯病啊。”
可江舟池還是犯了。
他重新抬高視線,喜怒難辨地盯著趙慕予看了幾秒,什麼話也沒說,腿一邁,就要走進來。
見狀,趙慕予趕緊製止:“——停!你就站在那兒彆動!”
她率先投降,像應付毛病一大堆的領導似的,按照他的要求,回複了微信消息,內容是一句“謝謝,我介意”,然後交差了事:“好了吧,這下可以走了吧。”
江舟池沒有回答,也沒有再向前,停留在原地,又問:“這次沒帽子嗎。”
“……”
以為她是什麼帽子批發商嗎?
趙慕予都快懷疑江舟池是不是壓根兒沒打算走了,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剛才不就這樣上來的嗎,現在要帽子乾什麼。”
“剛才不要臉。”江舟池的自我認識十分清晰,“現在要了。”
“……”
居然無法反駁。
不過,他這張臉,光戴一頂帽子根本沒多大用處,照樣能認出來。
於是趙慕予走到沙發旁,從包裡摸出一頂和上次一模一樣的帽子,順帶把口罩也拿上。
隨身攜帶這些玩意兒是她大二被迫養成的習慣。
那一年,江舟池曾毫無偽裝地突然出現在她的宿舍樓下,她生怕他哪天又發瘋,再次給她上演這種自殺式襲擊,所以習慣性地在每個包裡都放了一頂帽子和口罩。
隻不過就像每家每戶常備的地震應急包,她一直覺得這樣做主要是圖個心理安慰,很少能真正派上用場。
誰知道這個月短短兩周時間,她已經被打了兩次臉。
把帽子和口罩一並放在玄關櫃上後,趙慕予明明白白地算清這筆賬:“帽子都是全新的,加上上次那頂,一共138元。微信還是支付寶。”
她不想欠江舟池什麼,也不希望江舟池欠她。
江舟池倒不介意,隻針對付款方式,尾音上揚,“嗯”了一聲:“微信不是拉黑我了嗎。”
“……”
趙慕予顯然已經忘了這事兒。
現在被提醒,她也沒有把他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的意思,而是打開收款碼,遞了過去:“掃吧。”
江舟池了然挑眉,沒再多說什麼,安心在她的黑名單裡待著。
掃碼支付完,他拿起玄關櫃上的帽子,隨意扣在頭上,低聲說了句“走了”,便推開了門。
可就在門即將重新關上之際,門縫裡透出一聲急切的——
“等等!”
江舟池口罩戴了一半,聞聲,停下腳步,回過頭。
趙慕予一隻手握著門把,另一隻手伸出門外,把顯示著收款金額的手機舉到江舟池的跟前,問道:“手滑嗎,乾嘛給我這麼多。”
說好的138,後麵卻多出兩個0,變成了13800。
江舟池輕瞥了一眼手機屏幕便收回視線,勾起口罩掛繩,戴好另一邊,隻剩下一雙鋒利的眼睛露在外麵。
好在神色是溫淡的。
他壓低帽簷,又反手將趙慕予的手推進門內,回道:“預付之後的帽子錢。”
聲音悶在口罩裡,有些含糊不清。
趙慕予卻清晰地把這話轉換成了一道(13800÷69-2)的數學題。
迅速心算出答案後。
趙慕予:“……?”
什麼意思?
還要賴她198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