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大笑。
跟在他身後的邵誠也笑著拍了下他的肩。
主持人沒有錯過這個機會,在他上台後,走過去調侃道:“來,采訪一下我們的江舟池老師,被男粉絲當眾叫老公,心情如何?”
江舟池站在最邊上,臉上沒表情的時候冷得高不可攀,聽見主持人的提問後,隨意一笑,又變得好似溫和好親近。
工作人員還沒有把話筒遞到各位演員手裡。
於是他低下頭,去就主持人舉起的話筒,眉頭輕皺,看起來像是有點為難,不過聲音很淡,回道:“很複雜。”
台下又是一陣笑。
在起哄聲中,江舟池神色淡然地退回到剛才的位置,視線自然地落在台下的觀眾席上。
趙慕予一看,趕緊又往下滑了滑,隻差沒坐在地上了,和周圍挺直腰板揚起頭的眾人形成鮮明對比。
恰好這時話筒到位了。
主持人拉回話題,按照台本走流程了,先請演員們和觀眾打招呼自我介紹,接著對他們做了一段簡短的采訪,最後進入萬眾期待的提問環節。
雖然趙慕予第一次參加路演,但也可以明顯感受到現場的氣氛很好。
慢慢的,她緊張的神經有所鬆懈,敢於偶爾透過人潮的縫隙看一眼台上的男人。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工作時的江舟池了,今天一看,才發現盛大的名氣並沒有改變他。
他還是和剛出道那會兒一樣,其他演員回答問題,他就安靜站在旁邊。
明明穿著劇組統一的文化衫,卻和旁人分割出明顯的界限,給人一種高大又脆弱,堅韌又鬆軟的氣質。
這種矛盾感大概來源於他纏繞在右手腕間的那條電影應援絲帶。
高級的青綠調,將他本就冷白的膚色襯得更加蒼白。
應該是為了遮上周的傷。
正當趙慕予這樣猜測著,就聽丁曉曉在百忙之中抽空和旁邊的粉絲心疼道:“哎,也不知道我兒子的右手怎麼傷著了,在機場被人拍到手腕上有好大一片淤青,真是心疼死我了。”
趙慕予:“……咳。”
她飄走視線,心虛地喝了一口飲料。
耳邊的歡樂還在繼續。
提問的觀眾個個都是整活王,演員們也很有梗,現場的笑聲就沒有停下來過。
她身邊的丁曉曉也沒停下來過,每一輪提問都積極舉手參與,但每一輪都落選,就連精心準備的三個問題也被其他人問掉了前兩個。
更慘的是,主持人在這時宣布:“我們再最後抽一位觀眾,就結束提問,進入下個環節了哦。”
一聽是最後一個機會,丁曉曉比剛才更加賣力,踩著主持人的尾音吼道:“抽——我——!”
劈叉的嗓子在一眾高頻的喊聲裡格外突出。
這一回,話筒終於遞到了丁曉曉的手裡。
她卻沒了剛才的氣勢,站起來後,望著台上的江舟池,緊張得聲音都在發抖,結巴道:“呃……呃呃……那個,我……我……”
“我”了半天也沒說出第二個字。
主持人見慣了這種事,用玩笑話緩解丁曉曉的情緒:“是要和我們江舟池老師提問是吧?來,深呼吸,彆緊張。要是你實在說不出來,也可以請朋友幫忙,隻要你舍得放棄這個機會。”
丁曉曉舍得。
比起和江舟池對話,她更想知道問題的答案,於是轉頭就把話筒塞給趙慕予。
臨危受命的趙慕予:“?”
她躲了一晚上,沒想到在這一刻功虧一簣,寧願當場挖地道逃走也不願意接這個燙手山芋。
然而全場都在等她一個人。
許可認清形勢嚴峻,語速飛快地開導她:“沒事的木魚,反正就提一個問,很快就過去了。”
趙慕予也知道自己沒時間扭扭捏捏,掙紮了兩秒便強迫自己握著話筒站起來,發誓一問完就坐下,絕不多互動一秒。
丁曉曉又趕緊把手機遞了過去。
備忘錄裡被刪得隻剩下一個序號為“3”的問題。
趙慕予看清後,忽然間又很希望自己是個瞎子或啞巴。
可她身體健康,隻能強打起精神,盯著手機屏幕,照著上麵的問題沒靈魂地一口氣讀完。
“這次你飾演的角色在中二時期為了明誌,去紋了一個夏洛克,結果紋身店老板聽成了夏洛特。那你本人右手的紋身有什麼特殊意義嗎,為什麼選擇牙印這個圖案,會不會也是紋身店老板聽錯了?”
問題一出,全場“哇哦”。
自從大三那年,江舟池的虎口多了一個紋身,無論是拍攝雜誌,還是參加訪談節目,他一定會被問到類似的問題,但每一次他都一筆帶過,從來沒有深聊過。
這讓外界更加好奇,紛紛猜測紋身是不是有什麼特殊含義,不方便在公開場合聊。
但礙於他避而不談的態度很明確,久而久之,問的人也就少了。
沒想到今天又被問了。
大家都一臉期待,想知道江舟池這次會如何應對。
台上。
江舟池姿態怠懶地站著。
他沒有受到外界乾擾,目光始終落在趙慕予的臉上,認真聽她提問。
可等她問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看著她,就像看一位再普通不過的觀眾,聲調似笑非笑,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我長得很可怕嗎。”
“……嗯?”趙慕予依然沒抬頭,但下意識發出了疑問聲。
全場觀眾也不解。
一秒的空白。
再開口時,江舟池的嗓音低了下去,語氣很輕地收了尾:“為什麼不看著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