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予很少因為一件事緩不過神。
“在聚餐時抽中江舟池的電影路演票”是其中一件。
哪怕事情已經過去兩天,哪怕她此時此刻已經看完了電影,依然對這事兒沒什麼實感。
距離主創團隊登台隻剩下最後五分鐘了。
座無虛席的放映廳裡,彌漫著周五晚上獨有的狂歡氣氛,每一位觀眾的臉上也都洋溢著不同程度的興奮。
唯獨趙慕予,一副馬上要和敵人乾仗的蓄勢待發。
許可坐在她的左邊,看見後,小聲提醒道:“木魚,稍微控製一下表情。周圍全是江舟池的粉絲,彆被人看出來你是他的黑粉了。”
聞言,趙慕予噢了下,聽勸地把表情換成委婉的即將見到敵人的嚴陣以待。
許可:“……”
趙慕予繼續死盯著還在播放精彩片花的大熒幕。
原本她是打算把兩張路演票全送給許可的。
可聚餐那晚,校長親自把電影票交給她的時候,樂嗬嗬地說了句:“趙老師,這可是我千辛萬苦才弄到的票,你正好可以和男朋友一起去看,到時候全場的大合照我可要看見你啊。”
最後半句話堵死了她的退路。
男朋友她可以隨便找個理由讓他缺席,但她本人是躲不過去這場電影了,所以今天還是來了。
幸好電影本身是好看的。
從《蝦偵探》這個名字也能看出來,這是一部輕鬆的懸疑片。
主角團有仨人。
一個是在派出所待了三十年的守門大爺,一個是給劇本殺店寫本的失業大叔,一個是從小愛看推理的待業大學生。
機緣巧合之下,三個臭皮匠湊到了一塊兒,合開了一家名叫“蝦偵探”的偵探社,結果誤打誤撞卷進了一樁凶殺案。
故事由此展開。
不算新穎的題材,勝在節奏緊湊,穿插恰到好處的笑點,一場瞎貓碰到死耗子式的破案被主演們淋漓儘致地演繹了出來。
老實說,趙慕予看得意猶未儘。
但她對接下來路演的抗拒感並未減少。
沒一會兒,坐在她右邊的丁曉曉又興奮道:“許老師趙老師,我也太幸運了吧,居然原價搶到了這次的票!據說這是我兒子互動最多的一場!鹹魚上都快炒到三千一張了,還一票難求呢!”
趙慕予一聽,痛失六千,不太理解地嘀咕道:“又不是坐在他的腿上看,至於炒這麼貴嗎。”
丁曉曉聽見了,立馬對趙慕予進行嚴肅教育:“趙老師,你在說什麼傻話。”
趙慕予:“?”
丁曉曉:“之前有個泰國的富婆姐妹出價三百萬,想和我兒子吃頓晚餐,結果隻得到工作室一封號召粉絲理智追星的倡議書。所以,要想坐在我兒子腿上看電影的話,至少得在三千的後麵加個‘萬’字,還不一定能行。”
趙慕予:“……”
為什麼要用這麼正經又驕傲的語氣和她解釋這麼荒唐的事。
趙慕予很怕自己再接話,就要藏不住江舟池黑粉的身份了,於是選擇了閉嘴。
許可及時填補空位,轉移話題:“對了曉曉,你想好待會兒提問環節萬一抽中你,你要問什麼問題了嗎?”
“當然!給你們看看!”
丁曉曉舉起手機,許可湊過去看,趙慕予被夾在中間,躲不開,隻好跟著一起看。
列在備忘錄裡的三個問題全都圍繞江舟池展開。
1.你以前說過拍戲喜歡嘗試不同的題材,這次的喜劇懸疑也是第一次接觸,但本質還是劇情向,什麼時候可以拍一部甜甜的愛情劇?
2.拍攝期間有想過播出時會有這麼多人嗑你和妹妹的骨科嗎,你本人能接受的年齡差是多少?
3——
趙慕予剛看了個序號,許可就已經開始誇丁曉曉了:“可以啊曉曉,每個問題都夾帶私貨,掛羊頭賣狗肉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嘿嘿,謬讚謬讚。”聽了許可的話,丁曉曉以為她倆都看完了,便收回手機,謙虛道,“論語言這門藝術,還得看咱們趙老師!”
“嗯?”趙慕予沒再好奇第三個問題,扭頭看丁曉曉,“是在內涵我很會陰陽怪氣嗎?”
“……天地良心,我絕對是在誇你語言天賦高,尤其是在翻譯這一塊,下學期我就找校長提議新增一門中譯中選修課,推薦你當主講老師!”丁曉曉說得煞有其事。
趙慕予也心裡有數了。
由於她說話總是客觀的、中肯的、一針見血的,導致她在同事眼裡,已經成了中譯中領域的一級翻譯專家,每次遇見聽不懂的領導發言都會請她幫忙翻譯成簡單易懂的人話。
而丁曉曉的這句話可以翻譯成——我都這麼反常拍你馬屁了,快問問我有何居心。
可是,不用問,趙慕予也知道丁曉曉肯定有求於她。
許可也看出來了。
本來她打算再幫趙慕予一把,不料老天爺快她一步。
台上的男主持人在這時結束了開場白,熱情邀請道:“接下來讓我們掌聲歡迎《蝦偵探》的四位主創,範振海、於宏、江舟池以及邵誠上台!”
這話馬上轉移了丁曉曉的注意力。
全場也頓時忙活起來。
有忙著舉應援手幅的,有忙著檢查相機狀態的,還有忙著確認自己狀態的,但有一例外,全都鼓著掌,伸長了脖子朝門口張望。
趙慕予就是那個例外。
聽見倒數第二個名字後,她整個人進入警戒狀態。就算位置靠角落,也還是悄悄往下挪了挪。
很快,主創團隊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裡。
四個人按照年齡上台。
第一位是“守門大爺”,第二位是“中年大叔”。
輪到第三位“待業大學生”的時候,場內明顯躁動許多,剛看見他半張側臉,觀眾席就沸騰了起來,更有男粉掙脫世俗的枷鎖,驚天動地地大喊了一聲“老公”,掀起今晚的第一個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