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慕予人還懵著。
被江舟池不由分說地帶到光線昏沉的立牌背麵後,她連掙脫都來不及,就又聽見他說——來乾王八蛋該乾的事。
這句話給出的範圍很廣。
廣到趙慕予條件反射地把江舟池曾經對她做過的王八蛋事全在腦子裡都過了一遍。
直到湧現出的畫麵越來越不堪入目,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這壓根兒不是重點,於是趕緊打住。
然而耳根早已紅透。
江舟池靠在趙慕予的肩上,看不見,可貼在她耳畔的嘴唇清楚感受到了她耳廓微微發燙的皮膚。
他輕笑著,轉過頭,呼出的氣息輕而勻長,仿佛含住了她的耳垂,難得征詢一次她的意願,嗓音低淡道:“就從這裡開始怎麼樣。”
“……”
雖然趙慕予消化信息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不少,但大腦讀取記憶的速度一點兒沒受影響,立刻根據這句話調出了對應的回憶畫麵。
這下她的頭更暈了,忍不住閉上眼來對抗天旋地轉的眩暈感。
好在她還沒有暈到忘記自己還有一張嘴巴可以說話的地步,稍微緩過來,便怒罵道:“開始你個頭!不想上明天的新聞頭條就趕緊放開我!”
酒精損壞了趙慕予的情緒控製係統。
她已經很久沒有在江舟池的麵前這樣毫無保留地展露過真實情緒了。
然而江舟池置若罔聞,甚至故意和她作對似的,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兩指指骨夾住了她柔軟圓潤的耳垂,無聲地輕輕摩挲。
本來趙慕予的思考能力已經在逐步恢複了。
結果還不到一分鐘,就又被這個過火的動作直接乾宕機了。
可她的雙手還被江舟池鉗著,一時掙脫不開。
情急之下,趙慕予隻能張開嘴巴,仰起頭,一口咬在了江舟池離她最近的肩膀上,用力程度甚至超過了十年前。
殊不知疼痛隻會更加刺激神經。
江舟池唇角依舊散漫,眼底的平靜卻碎成一片片暗色的癮,沒讓懷裡的人看見。
也沒退讓分毫。
在趙慕予加重齒間力道之際,江舟池往後一靠,背脊抵著牆,手臂鬆鬆環過她的腰,借力給她,如同縱容一隻新生的吸血鬼,微微弓著身,任由她吸個夠。
趙慕予沉浸在自己的報複行為裡,沒有察覺這點變化。
本來她是打算等江舟池喊疼再放過他,誰知她咬得腮幫子都酸了,也沒聽見江舟池發出半句聲響,果斷鬆開嘴。
她不再做無用功,一邊喘氣,一邊怒瞪江舟池的肩膀,無語道:“你是不是沒痛覺啊。”
還挺會倒打一耙。
江舟池扯出一絲笑,嗓音懶散,從趙慕予的頭頂落下,又像片羽毛似的擦過她的耳際,語氣輕緩,糾正她:“是你咬錯地方了。”
降低的語速不同於平時的冷淡,莫名讓趙慕予想起了上次在器材室撞見他時拍的那一場戲
。()
當時他也像這樣漫不經心地說著台詞。
?本作者陸路鹿提醒您最全的《慕已成舟》儘在[],域名[(()
她甚至仿佛聽見了那句沒說出口的燙耳的“寶貝”。
……
趙慕予第一次深刻認識到喝酒誤事的危害性,見鬼似的甩了甩腦袋,試圖甩掉這些不合時宜的聯想,卻忽然發現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那股重量消失了。
她一愣,抬頭一看。
恰逢遠處有車駛來。
直射而來的兩束車燈驅散了昏沉的夜色,也照亮了江舟池的臉。
他不知什麼時候直起了身子,眼皮耷下閒散的弧度,神色怡然地看著她。
趙慕予:“……”
也不知道她剛才可疑的搖頭晃腦行為被看見多少。
趙慕予正了正色,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若無其事,不服氣地問道:“我哪兒咬錯地方了。”
話音一落,她垂在身側的手被拎了起來。
江舟池勾著她的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按在他的唇間,告訴她正確的撒氣位置:“這裡做過的王八蛋事比肩膀多多了。要咬應該咬它才對。”
趙慕予:“……”
也許是距離太近。
也許是江舟池的動作太具有引導性。
在他說話的時候,她的視線不受控地落在他輕啟的薄唇上。
其實,除了那顆鼻尖痣,他的手,喉結,鎖骨,不管是看得見還是看不見,但凡是他身上的部位,都成為過大眾幻想或創作的對象。
其中嘴唇被提及的頻率名列前茅。
趙慕予還記得有一年情人節,某著名時尚雜誌在微博上組織了一個名為“你心目中最會接吻的男明星”的投票活動。
上榜的男明星全都有出圈的吻戲作品。
唯獨他一人,出道至今,連一場吻戲都沒有拍過,卻被輕輕鬆鬆投到第一,甚至票數遙遙領先。
當時她隻當是廣大網友把對他沒拍吻戲的遺憾寄托在了那一次的投票上,今天才發現,原來大家都有事實依據。
借著還沒有駛遠的車燈,趙慕予將江舟池的嘴唇看得清清楚楚。
光是唇形就很吸引人,輪廓立體,弧度漂亮,更彆提甩掉絕大多數人的天然唇色了,玫瑰調,質地像果凍。
看起來確實很好親的樣子。
至於吻技……
趙慕予的思緒像斷了線的風箏,越飄越遠。
等到她驚覺自己又在想象一些什麼臟東西後,猛地清醒了過來,做賊心虛地後退了半步,遠離令她胡思亂想的源頭。
與此同時,她沒忘記用強硬的語氣掩飾自己的慌張,不屑道:“你當我傻嗎。我隻是喝了一點酒,又不是腦子壞掉了。少誆我玩這種和男朋友才玩的遊戲。”
後半句話故意提到男朋友,再一次提醒江舟池,她已經是彆人的女朋友了。
隨著這道話音落下,空氣忽然冷清了一瞬。
江舟池眼底笑色不見減淡,隻不過轉瞬便被眼睫覆蓋。
() 他垂眸低歎了聲:“是嗎。”
聽起來好像對於她腦子沒壞掉這件事很是遺憾的樣子,又像是遺憾這種遊戲隻能存在於一段男女朋友關係裡。
還沒等趙慕予分辨出來這一聲歎息具體針對哪一種情況,搭在她腕間的手指倏地收緊。
江舟池把還在不斷往後挪步的她重新拉回身前,欺身靠近,漆黑眸子裡無風也無月,隻縈著幾分迷茫的霧氣,低聲問:“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趙慕予沒聽明白。
江舟池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眼神像認主的流浪狗,浸透了可憐和執拗,說:“我就想和彆人的女朋友玩這種遊戲。”
嘲諷專用的稱呼又冒了出來。
對於江舟池這種不顯山露水的瘋子來說,罔顧道德倫理、勾引彆人女朋友的人設放在他的身上一點兒也不違和。因為他最擅長把自己當做誘餌,捕食彆人的憐憫。
趙慕予深知這一點。
可一顆沒用的心還是受不住蠱惑,動搖了。
她把這一切歸咎到酒精上。
找回理智後,趙慕予唰地扭頭移走視線,沒興趣陪江舟池演這種背德的戲碼,口是心非道:“少在這兒和我演戲,我才不吃這一套。”
她現在隻想快掉擺脫江舟池的束縛,可咬也咬了,罵也罵了,他依然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於是她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像上次在雲城小巷裡和他周旋那樣,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如果你放開我的話,我可以勉強告訴你該怎麼辦。”
同一個拙劣的伎倆用兩次,倒像是真把他當成了一個記打不記疼的傻子。
演戲被拆穿,江舟池也就沒再繼續裝下去。
頃刻間,他便將眉眼間的脆弱斂得一絲不剩,而後直起身,頭靠著牆,居高臨下地看趙慕予,聲線輕淡地回道:“你這是在提醒我和你算一算上次玩我的賬嗎。”
趙慕予:“……”
惡人還真會先告狀啊。
好在她也會翻舊賬,甚至比江舟池翻得那本舊賬還要久遠一點:“你要這樣說的話,那你之前給我塞煙的事我是不是也應該和你好好算一算啊。”
江舟池倒是很大方,配合道:“算吧,正好現在有空。”
趙慕予:“……”
她沒見過這麼上趕著被算賬的人,一時語塞,瞪著江舟池,被他的無賴磨得又想罵人了,揮起還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想甩出一句“我沒空”。
身後不遠處的街沿上卻沒預兆地傳來一道結結巴巴的,不太確定的女聲,不可置信道:“江江江江……江舟池學長?”
趙慕予沒說出口的話頓時卡在喉嚨,認出了這道聲音。
是住在她家樓上的小姑娘喬楚。
下一秒,江舟池的領口一緊。
他緩緩垂眸。
剛才還迫不及待要甩開他的一雙手這會兒又緊緊揪住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