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珩大致閱覽一下,言道:“大相國寺這麼快就修好了,工部尚書倒是麻利的緊。”
齊珩抬頭向他笑了一下,見王鐸神色嚴肅並未緩和,與他的溫潤淺笑倒是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愧是工部尚書,修的好!”
“陛下隻有這一好字?”王鐸問道。
“不然呢?”
“陛下,先帝重佛教,大相國寺又是先帝出內帑【6】而建,親筆禦書,不可不重!”
“那中書令認為如何算看重?”
“廣容僧人,重佛抑道。”中書令的言語鏗鏘有力。
齊珩心中冷笑,他一直有意於打壓佛教,他對佛教本身無可置喙,可因佛教之興而引起民怨確是屢見不鮮。
因對佛教的尊崇,出家人在晉朝的地位又何嘗不是蒸蒸日上?
官僧勾結的事情他知道的不少,二者朋比為黨,強征土地、逃避賦稅,百姓早已苦不堪言。
而眼下中書令故意提出“重佛抑道”,這不是在和他對著乾麼?
“此舉欠妥,現下國庫吃緊,外邦虎視眈眈,且寺僧在蠲恤【7】之列,若人員再增,朝廷將不堪重負。”
“對皇考【8】之敬意,本不在此舉之上,敬意由心,便是如中書令所言,心若不誠,也終究是徒勞無功,中書令不必再議。”
“陛下,如今流言紛紛,臣便也罷了,但有奸佞小人企圖以此攻訐【9】天子,主謀者視朝廷綱紀於無物,可究其原因,難道不也是源自陛下這一直以來對佛的打壓麼?”
“先帝重佛,陛下若真對先帝有緬懷之心,何不如延續先帝之道?那些個小人自然再尋不到錯處攻訐聖天子。”
“此事朕已曉得,朕已命大理寺接管徹查此事,王卿無須憂慮。至於重佛,有待商榷。”
王鐸反問道:“那陛下對流言除了命大理寺接管,可還有具體應對之策?”
“臣以為,先帝愛重佛道,若陛下也能如先帝一樣將佛教推崇為諸教之首,流言自能破滅。”
王鐸這是想拿流言的事說服他。
“中書令何苦以流言之事來說服朕?”
“朕已有打算,十日後,朕將微服入大相國寺,等朕回長安時,就勞煩中書令動動關係,將此事散播出去,如此一來,流言也可破滅。”
齊珩也不是個傻子,中書令拿流言壓他,他就給中書令挖個坑。
若中書令成了,便是流言破滅,若中書令不成,那麼他就要以此為由問罪中書令。
究竟是辦事不力,還是心懷異心,全是齊珩說了算。
既然齊珩都說出口了,那麼中書令隻得應下,咬碎牙他都得往肚子裡吞。
“中書令安心罷。”
王鐸陰沉著臉道:“是。”
*
東昌公主府,江式微在給東昌公主染蔻丹,江式微悄悄瞧了阿娘一眼。
阿娘今日自出宮後整個人是說不出的光彩熠熠,回了府便拉著她要一起染蔻丹。
本來不是該江式微做這事,但她卻讓那位女使下了去,由她來幫阿娘染。
她看得出,阿娘今日很歡喜。
“孃孃【10】今日怎的如此歡喜,可是有喜事?”式微輕聲問道。
東昌公主揉了揉她的頭,眼光柔和的看著式微,與她道:“是有件喜事。”
式微正想聽東昌公主講講喜事為何,便聽她道:“晚晚,你快及笄了。”
及笄?原來是為此事。可這事也不至於孃孃出宮便這麼歡喜啊。
除非……
女子及笄之後,便可許人家了。
莫非,孃孃是想……江式微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東昌公主怕不是給她許了個親事罷?
“晚晚,你已然是大姑娘了,及笄之後也是要嫁人的,阿娘便是想再留你,怕也是不成的。”齊令月喚著她的乳名。說到底還是因為江式微不在她的身邊長大,所以齊令月對她,總覺得虧欠。
她恨不得將天下最寶貴的東西捧在江式微的麵前。
“兒不想嫁人,兒隻想陪在阿耶和阿娘的身邊。”江式微停了停手上的動作,誠摯地看著東昌公主。
她倒是真想讓東昌公主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想嫁人,起碼是現在不想。
眼眸如秋水盈盈,讓人心疼。
“又在說胡話了不是?”東昌公主柔聲嗔怪著她。
不知東昌公主是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