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著唇眼眶逐漸濕潤。
“扶笙。”陸懷川上前拉過她的手,許諾道:“我已經讓人給哥哥送了藥去,哥哥不會有事的。”
薑扶笙抬眸看他,淚意盈盈:“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不知為何,她對陸懷川的許諾沒了從前的感動。反而有幾分信不過。
“我怕你憂心。”陸懷川望著她眸色殷殷:“我也才得知沒有多久。況且心痹之症早期不大看得出來,我抱了僥幸的心思,想著哥哥年輕力壯不會染病……”
薑扶笙咬唇忍住了眼淚。她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了,得想法子去看看哥哥。
“扶笙,你放心。”陸懷川伸手將她擁進懷中,鄭重允諾道:“你乖乖在家彆再見元承了,兄長和嶽父嶽母我會讓人照料好的。”
他目視著遠方,眼底的戾氣和誌在必得並存。
薑扶笙聞言僵了僵,不隻是因為和趙元承糾纏的愧疚。陸懷川的話讓她覺得有些不對勁。
難道他的意思是,她若還和趙元承有所接觸,他就不幫她哥哥和爹娘了嗎?
“當然,若是元承糾纏你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陸懷川低頭看她,目光再次變得和煦寵溺:“不怪你。你及時和我說就好。”
“嗯。”薑扶笙點點頭,低聲道:“我並不想見他。”
她攥著手心,若有所思。
*
入夜。
陸懷川上了床,伸手將身側的人兒擁入懷中。聞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心底滿足極了。
“扶笙,我下午特意去找太醫問了一下。除了杜仲白天所說的那些緣故,在南疆那裡,還有一種瘴氣會引起心痹之症。”
他緩緩開口。
薑扶笙聞言抬頭看他:“這麼說哥哥是在采礦時聞了那種瘴氣才生得病?”
陸懷川揉了揉她腦袋:“那瘴氣都在人煙稀少的地方,若是采礦時聞到了,那就不止哥哥一個人生病了。”
薑扶笙蹙眉:“那是怎麼回事?”
陸懷川歎了口氣,似乎難以啟齒。
“你快說呀?”薑扶笙晃著他手臂催促他。
陸懷川似乎有些無奈,將她擁緊了道:“我在想,會不會是元承?”
薑扶笙聞言怔然。
“三妹四妹如今跟著他,你也接受了,這些事對我們而言沒有實質的傷害。”陸懷川低聲道:“如果哥哥出了事,你肯定……”
他沒有說下去,餘下的意思薑扶笙很明了。
哥哥要是出了事,她一定痛苦至極。
薑扶笙望著帳頂,目光空洞。趙元承他怎麼這樣狠啊!羞辱她和妹妹們還不夠,還要去害她哥哥的性命!
“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陸懷川見她不說話又寬慰她:“南疆得心痹之症的人也不在少數。早些睡吧,明天我讓人多采買一些藥物和日常所需送過去。”
薑扶笙應了一聲,側過身背對著他。
陸懷川貼在她背後,很快便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薑扶笙睜開眼看著眼前的漆黑出神。眼前浮現出趙元承似笑非笑的臉。
哥哥生病真的是他做的?
那日她以為他殺了她兩個妹妹,用簪子刺傷了他。他問她“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的人”?
他確實比從前變了許多,喜怒無常,蠻不講理,說話也難聽。但都是針對她一人。
三妹四妹在他那裡沒有吃苦頭,這些日子他也不曾虧待她們。
或許哥哥就是碰巧病了,和趙元承無關?
她轉念又想到今日的事。豆嬤嬤死了,哥哥又生了病,爹和娘還不知道是什麼情形。她不能一味地指望彆人,陸懷川待她再好,在她親人的事情上也不如她自己上心。
她必須親自去一趟南疆。
陸懷川不會讓她去。
成婚之後,陸懷川事無巨細地照料她,什麼都是他幫她。就這樣一直養著她到現在。她渾渾噩噩地過日子,回報他的恩情。也不知自己是為了什麼。
但眼下不同了。
爹娘和兄長都落難了,她若還這樣下去,誰能救他們?
她思前想後下定了決心。
無論如何,她要親眼見到哥哥平安無事。陸懷川不讓她去,她便自己偷偷去,先斬後奏。
打定主意之後第二日,她便悄悄準備好了去南疆的各樣東西。
*
月黑風高,寂靜的巷頭停著一輛馬車。
石青從牆頭探出了腦袋,小聲道:“主子,薑姑娘就在馬車上等著翡翠呢。薑姑娘假裝頭疼早睡,翡翠留下來讓陸懷川去他那個妾室院子裡。翡翠一來他們就動身去南疆。”
“帶著這麼幾個女子,還想去南疆。”
趙元承掃了一眼馬車前後。
“六個、七個……算上翡翠一共八個。”石青數著道:“福伯那裡還有人呢,加起來也不少了。”
趙元承瞥了他一眼。
石青不懂他是何意,隻知道自己該閉嘴了。
趙元承一躍上了牆頭。
石青見狀也跟了上去。
“你上來做什麼?”趙元承側眸看他。
石青不知所措:“屬下,屬下……”
他難道不該跟著主子嗎?
“去牽馬來。”
趙元承躍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巷子裡。
薑扶笙透過馬車窗口的簾子,隱約能瞧見遠處的燈火。四周靜謐,她卻全然靜不下心。
倒也不是緊張。
她未曾出嫁之前,做過許多次從家裡溜出來到處玩的事。眼下和之前也沒有什麼不同。
隻是許久不做這樣的事,陸懷川也不是她爹娘,不知道發現了之後會不會像爹娘那樣包容她。還有婆母和陸府裡那一眾人。
總歸是不大安心的。
趙元承走上前,抬手在馬車外頭敲了敲。
幾個婢女齊齊轉頭看向他。
“可是翡翠來了?”
薑扶笙撩開紗簾,瞧見黑暗中的身影不禁一怔。
儘管巷子裡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麵容。但她還是一眼認出眼前的人是趙元承。
她下意識放下紗簾。
“咱們先走。”
遇見趙元承準沒好事,她不想節外生枝。
“下來。”
趙元承探手捉住她手腕。
“我有要緊的事,你鬆開。”
薑扶笙掰他手指。
“我有事和你說。”
趙元承大手如同焊在她手腕上一樣紋絲不動。
“我不想聽。”薑扶笙掰不開他手指,惱得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兩人心頭都是一動,隔著紗簾看向對方。
薑扶笙臉上一燙,又用力掙紮起來。
當初兩心相悅時,他們笑鬨起來,她總喜歡這樣掐著他直到他求饒。他從不和她計較,總是任打任罵。
此刻做來,兩人心境又都與從前不同了。
“不想救你哥哥了?”趙元承語氣淡淡。
“我自己去。”薑扶笙氣悶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