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一片寂靜, 一呼一吸的微小聲音都被放大到了極致;
感受著周圍湧動的異能波動,元幼杉不自覺掐緊手心,卻發現一直拿著的棒球棍不知何時脫手。
直到眼睛適應了黑暗, 她才能看清四周藏在黑暗中的輪廓。
不遠處的正中堆積著如山的穀物,宛如蟄伏沉睡的巨獸,那股危險的氣息就在周身流動。
忽然, 元幼杉感覺背後有‘悉悉梭梭’的聲音;
她心頭一緊反手從空間中取出一把刀,而後回身刺去。
回折的手腕被人攥緊, 一股大力止住了她的動作。
黑暗之中,閃爍著暗芒的刀尖距離那人的麵中隻有一指距離, 淺淡的清洌氣息撲麵而來,瞬間瓦解了她的緊繃。
元幼杉:“祁、祁隊長?”
身後之人正是雲停小隊的隊長, 祁邪。
她這才意識到,視線陷入黑暗前看到的那一幕都是真的,祁邪他真的跟著自己進了這詭異的第二倉庫。
“抱歉, 是我連累了你。”
隻是她的確沒想到, 對方會為了一個萍水相逢的臨時隊友而置身於陷阱。
似是察覺到了她心中所想,青年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你是我帶到這裡的隊友,身為隊長,我必須把你安全帶回去。”
元幼杉沒想到他會這麼說, 心中動容, 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不少;
怪不得不少人都想進入雲停, 這麼有道義的隊長的確會讓身處隊伍中的人更加安心。
就在這時,倉庫外爆發出陣陣槍聲、吼聲,應該是溫樺等人和周奎虎那夥人火拚的動靜。
有子/彈飛射在倉庫外的鐵皮上,發出劇烈響動,卻沒有打破鐵皮, 可見這倉庫十分結實,不是用蠻力能破開的。
剛剛事出突然,元幼杉根本就沒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把她吸入了倉庫中。
“我們不能就這麼乾等著,這倉庫太詭異了,必須儘快出去。”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開始緩慢地在第二倉庫中摸索。
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穀物的清香,仔細聞去還混雜著淡淡的酸腐,像是什麼東西爛了的氣味。
元幼杉走近倉庫中心的穀堆,伸手捏了一把糧食放在鼻尖仔細嗅嗅,確認黴腐味道並不是從這些糧食裡傳出的。
她張開掌心,任由糧食顆粒從指縫流失。
黑暗中,一直默然的祁邪忽然開口,“你是玩家吧。”
這話問得突兀,把元幼杉嚇了一跳,她有些遲疑:“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但想想自碰麵後對方的多次照拂,她又覺得祁邪這人隻是麵冷,其實人不錯,她還是點點頭表明了身份。
“我是,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祁邪:“直覺。”
“而且那天晚上魯成陽說話時,有些話應該是被遊戲係統和諧了,消音的時候其他人神情都很驚詫,但你好像並不意外。”
元幼杉這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自己就暴露了。
祁邪有些疑惑,“既然你是玩家,為何不和我們碰麵?”
他在建立雲停時,就在工會上寫明了招募隊友的準則,唯一要求就是‘玩家’,並且還動用了一點特權,在基地向周圍城市發送廣播時,播報了尋找玩家的消息。
期間有不少濫竽充數的人想加入雲停、尋得他的庇護,但隻要稍稍一試就知道誰真誰假。
按理說元幼杉應該早就知道他們的身份了,但好像並沒有和他們交涉的意願。
謹慎心太重?又或是喜歡單獨行動的獨狼?好像都不是……
元幼杉摸了摸鼻尖,“你還記得末世前你在xx論壇回複過一個叫《尋找遊戲玩家》的帖子麼?”
祁邪一下就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發帖人。”
“沒錯……”
輕咳一聲,元幼杉把途中在服務區遇到的事情講了一遍。
祁邪有些無奈,“祈有軍確實是這具身體的弟弟,但不是我的弟弟。”
遊戲係統在這個世界給他安排的身份,是一個富二代,末世前每天和一群狐朋狗友紈絝子弟賽車酗酒,極為囂張。
末世爆發後,屬於他的意識覺醒時,他就和那群富二代在一起,躲進了一家銀行避難。
因為祁邪極快覺醒了異能清理掉了銀行裡的喪屍,在幸存者中小有聲望,還組織了兩次外出行動、帶領幸存者們在周邊超市搜刮物資。
結果他發現,這具身體的弟弟祈有軍和那群富二代,仗著他的名頭搶奪銀行裡幸存者的食物,手腳也不乾淨。
警告幾次不聽,這群人就被他逐出了銀行,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
沒想他們竟到跑到了高速服務區作威作福。
“所以那祈有軍的所作所為和我毫無關係,我若是知道,也絕不會放任他撒野的。”
青年的語氣明明很平靜,但元幼杉總覺得她聽出了點委屈。
祁邪:“現在你願意加入雲停麼?”
哪怕昏暗中看不清青年的輪廓和眉眼,但元幼杉依然能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元幼杉笑了笑,“所以祁隊這是在邀請我嗎?”
她回握了對方伸出的手:“當然,如果我們能從這鬼地方出去的話。”
打趣般的低聲閒談看似散漫,實際上兩人的心弦一直是緊繃的,他們時刻注意著身前身後,提防著隱藏著黑暗中的敵人。
可從倉庫的一角走到另一頭,視線中除了中心區巨大的糧山,再沒看見其他東西。
而最開始讓元幼杉心悸的力量,又隱有消失的跡象。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視野之外,一道極輕的‘吧嗒’聲響起,仿佛就是腳邊踢起的小石子,卻讓兩人頓時警惕。
他們繼續朝著倉庫的另一頭摸索,忽然在鐵皮牆壁上看到了一扇門。
“開麼?”
“開。”
對視一眼,祁邪率先走上前,握住了門把手,這時元幼杉忽然拉了他一把,“等等。”
她才注意到祁邪兩手空空沒了槍,應該也是在被吸入倉庫時弄丟了,她把之前對方給自己的槍又還了回去,還有一把短刀。
“拿著這個防身。”
鐵皮門‘吱呀’一聲響,摩擦著地麵發出陣陣刺耳的聲音,隨著門縫逐漸變大,外頭的光線射入倉庫。
看清外頭的情景後,元幼杉登時瞪大了眼睛,“這……”
喧囂和怒嗬中,她看到了雲停的隊友們和周奎虎那群人。
溫樺手中操縱著一團團雷電球瘋狂扔向其中一個大漢,同時不停躲避著對方飛射而來的雨箭,身上被劃出了好幾道血痕。
不遠處的羅曉茹和馮天吉也在混亂中戰鬥,三人臉上的狠色清晰可見。
她扭頭看看周圍的建築,分明就是進入倉庫前的那些設施,宿舍樓、倉庫區……
他們這是出來了?!
從沒那股詭異力量吸入第二倉庫後,元幼杉就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在裡麵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就這麼輕輕鬆鬆從門裡走了出來。
想到在倉庫中摸到的那層屏障,她又揮出手中的短刀,劃破的是周圍的空氣,刀刃暢通無阻。
等等,祁邪呢?!
她扭頭一看發現對方不見了,再一抬頭時才發現祁邪已經衝入了混亂的戰場幫溫樺解圍,和周奎虎打作一團。
元幼杉臉上露出一點喜意,快步走向了前方的羅曉茹的方向。
電光石火間,她身子猛地向後一仰,麵頰前方出現一道‘唰’得破空聲,儘管她躲避得非常及時,但脖頸右側仍然燎起了陣陣刺痛,火辣辣的。
一摸脖子,指腹摸到了一點粘稠的濕潤,那處皮膚被劃傷了。
她運轉起治愈係的異能,頓時一團白霧籠罩在傷處,破皮處飛速愈合,血液不再滲出。
在風刃割破脖頸皮膚的一瞬間,元幼杉看到眼前喧囂光明的場景出現了一瞬間的割裂,一條滯空般的黑線僅停留了一瞬間,而後飛快消失仿佛從未存在。
一擊不得手,對方顯然有些急了,刻意控製的腳步聲大了些,被她敏銳捕捉到。
感覺到對方的靠近,元幼杉連連後退。
通過剛剛受傷的是脖頸處,她猜測那看不見的敵人應該個頭比她還要矮。
更加詭異的是,她已經從倉庫裡出來了快一分鐘,不遠處的溫樺和周奎虎等人愣是沒發現她的存在,沉浸在自己的廝殺中。
而她分明看到祁邪撲入了戰場,現在再看卻也沒看到對方的身影。
這一刻她可以確定,眼前的景象是假的。
他們依然身處倉庫之中,隻是裡頭的東西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構造了這幅假象,讓他們以為已經成功走出了倉庫、遠離了危險,從而放鬆警惕。
屆時再給予他們致命一擊!
雖然她格鬥技巧和反應比對方靈活嫻熟,但耐不住兩眼抓瞎看不清對方,又一道割裂聲在鎖骨處響起。
因為她身上套著祁邪的衝鋒衣外套,對方的刀尖割破了衣領,隻剮蹭到了鎖骨,那處又癢又刺傷得不重。
元幼杉眼底略過一絲狠意,她能感覺到對方招招下死手,都是對著她的喉嚨、心臟等致命處攻擊的。
也就在這同時,不遠處忽然爆發出陣陣嘶吼聲,一聽就不是人類的聲音,而是喪屍!
聽到這叫聲的一瞬間,拿刀追著刺她的‘敵人’呼吸急促,明顯亂了心緒。
元幼杉趁機伏下身子,手中蓄勢待發的短刀猛然朝著前下方劃去。
刀刃深深割入了肉中,帶起了溫熱的血漬濺到了她的眼角、耳廓,尖銳的慘叫在她耳旁驟然爆發,聲音有些稚嫩。
她聽到了對方重重跌倒在地的聲音,伸手擦去了臉上的血漬,又往後退了兩步。
不遠處喪屍的嘶吼聲一聲大過一聲,她眼前的景象像是通了電流一般開始模糊不清,最後因支撐不住徹底潰散。
世界再次陷入一片昏暗,粗重的喘息聲和喪屍的嘶吼聲混雜在一起。
眨了眨眼,元幼杉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隱約看清了不遠處的前方。
距她不到兩米處的地上趴著一個小小瘦瘦的身影,捂著自己的雙腿大口喘息,空氣中彌漫著血腥氣,剛剛攻擊她的人應該就是這個人。
他們依然在倉庫之中,剛剛看到的溫樺、羅曉茹等人,果然是假象。
趴在地上的瘦小人影掙紮著撐起身子,手裡還死死攥著一把刀,猛地探出身子朝她劃來。
元幼杉直接抬腳一踢,正踢開了那人的手掌;
他哀叫一聲,手中的刀子脫手而出,掉在黑暗中發出兵乓響聲。
再前方似乎還有些活動的影子,伴隨著更大的響動,像是有人扭打在一起,但因為倉庫裡實在太黑了,她實在看不清。
但她並不緊張,因為她知道那人應該是祁邪。
嘶吼和動靜持續了快一分鐘,逐漸平息下來,下一秒一道暈黃的燈光在元幼杉頭頂‘滋拉滋拉’閃爍;
閃了兩秒鐘,四周徹底被點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