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照亮了被人類遺棄的城市, 一年之前還摩肩接踵的高樓大廈,在一夕之間被榴/彈摧毀。
滾滾黑煙從火光和廢墟中被冷風蕩起,在陵城的上空蒙上一層灰霧。
破敗殘缺的高樓搖搖欲墜, 一顆碩大的碎石從高空剝離,‘砰’的一聲巨響,直接砸扁了下麵的幾隻喪屍。
低沉的屍吼聲在屍潮中此起彼伏, 其中一隻體型奇異的怪物皮膚青灰,一雙長臂布滿了凸起的血管, 頸間鼓起一塊大鼓包,像是憑空多出了一顆頭。
它喉間發出陣陣野獸一般的低吼, 慢慢朝著屍潮中的一隻二級進化種靠近。
不等二級進化種反應過來並逃跑,它青黑鋒利的五指直接穿透了對方的頭顱, 精準抓住一顆還帶著血漬的源石,整條手臂都被染得血淋淋的。
旁邊幾隻低階進化種受了驚,逃散入屍潮之中。
得了一枚源石, 這怪物卻並沒有自己吞下, 而是送到了頸間的鼓包處。
下一秒,那凸起的平滑皮肉開始蠕動、突生,一顆大得驚人的嬰頭從怪物的後背分裂而出,連接著細瘦的脖子, 和一雙枯柴一樣的爪子。
隨著這個嬰形進化種分裂而出, 被寄生的進化種口中發出陣陣痛苦的尖嘯, 卻它不敢反抗,而是小心翼翼將手中的源石遞給了背上寄生的怪物。
那寄生者青灰的腦袋光滑無毛,分明就是人類嬰兒的形態,臉上帶著詭異可怖的笑容,一雙圓而大的眼睛和其他喪屍、進化種都不一樣。
它的眼瞳中有瞳孔, 血紅色的瞳孔,像黑洞一般邪性又陰狠。
那雙乾瘦的爪子拍了拍,它喉嚨中擠出尖銳的‘咯咯’笑聲,聲音類似嬰孩兒,卻有種奇異的力量。
嬰形進化種把源石丟進嘴裡,咀嚼時鋒利如刃的牙齒像吃糖似的,把堅硬無比的源石咬碎。
就在這時,它像是感受到了什麼,猛地抬頭朝著半空中尖嘯一聲。
波動的力量在空氣中掀起弧度,隻聽沉重的悶響驟然炸開,一條纖細卻極有力量的長腿憑空出現,直接甩在了那隻被寄生的進化種的腹部。
那隻進化種根本沒來得及反應,整個身子都被巨大的力量踹飛出去,狠狠跌落在不遠處的地上,連滾了好幾圈。
“綁住它!”
喝聲一落,數條靈活的藤蔓貼著地麵蜿蜒而行,直接頂破了水泥地,像有生命一般爬上進化種的四肢。
收緊的一瞬間,將那進化種捆成了粽子。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吸引了周圍密密麻麻的喪屍注意,一張張猙獰而無神的麵孔朝著聲源地‘看’去。
萬千屍潮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三個人類,兩男一女。
其中一個女孩兒的腳下、手中操控著催生的粗壯綠藤,正是控製住那進化種的人。
而男人麵色則是漲紅,鼻孔中的鮮血噴湧而出,這股血氣頓時讓周圍的喪屍群蠢蠢欲動。
正當它們要尋著氣味嘶吼著撲過去時,那三道人影直接原地消失。
連帶著綠藤捆縛住的進化種,也被扯成了一道綠色的殘影,撞飛了前頭無數的喪屍。
僅僅呼吸間,數條綠藤拉扯出的影子便被甩到了基地城前的空曠處。
由於操縱藤蔓的異能者猛地鬆手,斬斷了自己與藤蔓之間的聯係,被綁縛住的進化種像炮彈一般狠狠甩向了高聳堅硬的基地城牆。
早就在城下設好埋伏的異能者們瞬間從地上拔起一片鋼釘、土刺,那進化種的身體被層層刺穿,最後‘砰’得陷在了牆壁之中。
牆壁最外層的冰封和鐵皮直接砸凹了進去,層層裂開蛛紋蔓延,幾乎把那隻進化種拍成了肉餅。
有碎石土渣掉在地上,發出細碎的聲響,四周一片寂靜。
城門口附近藏著的異能者們紛紛走了出來,遠遠看著牆上被金屬刺穿、一動不動的進化種,都有些不可置信。
“我們這樣就贏了麼?它是不是已經死了?”
“確定這隻就是能控製屍潮的進化種嗎?”
馬宏偉看向不遠處跌坐在地上的三人,忙帶人過去迎接,“你們沒事吧?”
“我沒事,陳放和曉茹受的傷有些重,基地裡有沒有精神係的異能者,他們現在精神領域受到了很大的衝擊,必須想辦法疏解。”
穿著短襖的女孩兒梳著高馬尾,把一張瑩白的麵孔完全露出,她蹲在其他兩人的旁邊,神情有些嚴肅。
對上那雙淺珀色的杏眼,馬宏偉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好像聽說過有,老四,你們幾個把他倆抬到基地去打聽打聽。”
他旁邊幾個手下人應了一聲,上前將那個七竅流血的陳放和麵色發青的羅曉茹攙扶起來,往那邊的直升機走去。
就在這時,苗榮軒也難掩喜悅走了過來,“元小姐,那隻高階進化種是不是已經死了?”
元幼杉起身回眸,看到城牆下的情形時瞳孔一縮,厲聲喝道:“誰讓你們過去的?不要靠近它!”
隻見幾個異能者就站在被砸出一個坑的牆跟前,距離那金屬刺上掛著的進化種很近,還有兩個不怕死的伸頭湊近了去看。
可還是晚了。
她話音還沒落,離得最近的一個男人忽然身子一抖,爆發出一道尖利的慘叫聲。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前一秒其他人還在好奇、欣喜,下一秒身旁站著的同伴胸口便被破開了一個大洞,溫熱的鮮血飛濺,灑在身邊幾個人的身上。
那人軟軟倒下時,他身後的夥伴不知看到了什麼,臉上的神情逐漸變得扭曲而驚恐。
緊接著,撕裂的劇痛從腹部傳來,他也呆愣愣地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腹部破開一個大口子,一團青灰色的活物在裡麵亂鑽。
第二個異能者遇難時,其他人便反應過來了。
眷姐麵色驟變,手臂一揮就操控著城邊放置的木錐車甩在自己身前,隻聽到隔在麵前的車板被什麼東西重重甩過,她再一揮手,把木錐推車甩飛出去。
木車砸在地上的瞬間,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一個詭異的怪物,頓時讓她頭皮發麻。
那怪物很小,甚至不到人的膝蓋,但頭卻占據了超過全身的二分之一,身子奇瘦無比,搖搖晃晃速度卻快得驚人。
要不是眷姐有操控係異能,又及時憑著第六感找了個遮擋的‘盾牌’,被這怪物撲上來剖開肚子的就是她了。
她心裡一陣後怕,手心沁出濕汗來。
怪物一擊不得,又極其靈活地彈到了她身邊的手下人身上。
跟了眷姐大半年的小姑娘就這麼直接被咬破了肚子,淒慘叫著,被那怪物生生從傷口鑽了進去。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不過幾秒鐘的時間,他們就死了三個異能者。
剩下的人就算不說,也都被嚇破了膽子,拚了命地往遠處跑。
血跡斑斑的曠地,兩個年輕男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臉上還帶著生前扭曲的驚恐。
垂著頭的女孩身子輕輕抽搐著,她周圍十米之內都沒有人。
有停下來回過頭去看的異能者神情驚恐地看著她,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小暮?”
女孩兒的抽搐突然變得猛烈,她猛然抬起了頭,脖頸緊緊繃直,白皙的皮膚瞬間蒙上了一層青灰的皮,有凸起的青筋和血管在皮膚下慢慢浮現。
她,現在應該稱呼為它,眼瞳已然化為渾白,嘴角的皮膚不斷割裂。
在極短的時間裡,一隻二級進化種便形成了。
它背後鼓起一團圓包,把後頭的衣服直接頂破,一顆巨大的嬰兒腦袋從血肉中分裂出來,上半身完全探出後又爬到了它的脖頸上,衝不遠處一臉驚恐的異能者們露出一個猙獰而天真的笑來。
馬宏偉幾人遠遠看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半晌才艱難道:
“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元幼杉神情凝重,“這才是那隻高階進化種。”
也就是初形成的屍皇!
在城牆上元幼杉驚鴻一瞥,看到了一對非常奇特的組合,一隻進化種背著一個巨頭嬰兒,仿若伴生。
那一刻她就有種感覺,自己找到了想找的東西。
她立即通知軍部的人鎖定這對詭異的進化種組合,通過觀測她發現,明明下方的進化種更為強壯,但它每次抓取同伴的源石時,都像獻祭一樣給了上頭的嬰形進化種。
就像是父母在哺育孩子。
可喪屍是種沒有情緒、沒有記憶的怪物,一旦變異根本不再有親情,手足相食再正常不過;
除非遇到比自身等級更高的進化種,才會受到天然的壓製。
這足以說明,這個嬰形的怪物等級很高。
元幼杉確定它就是屍皇。
其他人雖然持有懷疑和疑竇,但目前元幼杉的異能最高,他們又沒有更好的辦法也找不到目標,還是選擇了信任她。
而要對付這種高階的精神係進化種,他們隻有一次機會,必須一擊必中。
為此全基地的異能者都被調動起來,最後定下了一個計劃。
由基地裡唯一的一位三級瞬移異能者,帶著元幼杉和木係異能者羅曉茹,通過他的瞬移異能出其不意地偷襲那隻進化種。
元幼杉負責出手,不奢求重傷它,隻要讓它有一瞬間的失控。
趁著這個空檔,再用羅曉茹刀子都割不斷的特殊藤蔓,綁縛住進化種。
最後陳放再次施展瞬移異能,帶著那隻進化種甩到基地城下,把它帶離屍潮之中,早已埋伏好諸多陷阱的異能者們才能一起出手,將其絞殺。
這個計劃非常得理想化,有任何一個環節慢了、出了意外,都會導致最終結果的失敗。
他們反複敲定了好幾遍,根本沒有排練機會,便直接行動了。
可元幼杉怎麼也沒想到,這隻屍皇的精神力強大到能捕捉到瞬移中的陳放,並對他們施展了精神攻擊。
陳放受到的創傷最大,當場鼻腔喉頭溢血,精神直接紊亂了。
好在他強撐著重傷沒有掉鏈子,才讓接下來的行動十分順利。
最終那隻進化種直接被異能戳成了篩子,像個貼餅似的黏在了牆壁裡,讓周圍的人一下放鬆了警惕。
可他們忘了,最危險的並不是下麵那個被寄生的,而是那隻寄生的嬰形屍皇!
已經是五級以上的進化種,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就死掉。
看著那隻騎在小暮脖頸上笑嘻嘻的屍皇,元幼杉心情十分沉重。
她的腦子還有些暈,是精神攻擊的後遺症。
這隻進化種很有可能已經到了五級頂峰,甚至六級,精神力非常恐怖,並且擁有極其詭異的寄生能力。
它能瞬間將一個活生生的人轉化為進化種,還能通過吞噬被寄生者的血肉同化分裂,危險指數極強。
她握緊了手中的苗刀,慢慢往前靠近著牆角下的小暮,視線緊盯著它脖頸上的屍皇的眼睛。
此時屍皇也在看著那個人類少女。
嘴角咧開獰笑的它聳肩了聳五官,從喉嚨裡擠出威脅的低吼。
它從這個人類的身上,感覺到了能威脅到它存亡的力量。
這讓它十分忌憚,但同時又很暴躁,想把眼前的人類撕碎。
那尖銳的吼聲帶著一股奇異的能量,讓元幼杉本就有些眩暈的腦袋中發出一陣長鳴。
她尚且能抵禦,但其他人就不那麼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