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陽台門上的鑰匙拔下來、鎖上門,從儲物格子裡的蛇皮袋拿出一支鐵鍋。
一絲‘鍛冶之力’分到鐵鍋上,它便懸浮在半空中,鍋底‘嗤’得一下點起了一簇幽幽綠火。
覆在元幼杉身上的‘鍛冶之神’看到這一幕,半透明的嘴角微抽。
用鐵鍋當‘鍛冶神鼎’的,元幼杉是他附魔過的曆代幾任宿主裡最離譜的,其他人要麼在網上購買青銅爐子,要麼用香火鼎,更有專門定製者。
這絕對是他帶過的最差的一屆宿主。
隻是他還不知道,未來等著神鼎的不僅有鐵鍋,還有印著傷感語錄的瓷缸、不鏽鋼盆子……
控製著力量包裹住鐵鍋後,入了鍋的井泥不僅沒被蒸乾,反而像被無形的薄膜包裹住,在鍋裡流動。
若是細細看去,會發現一團棕黑的泥漿中,細小的顆粒正在翻滾、質變。
第一次鍛造:失敗。水、泥鬆散很快分離。
第二次鍛造:失敗。泥漿成型但沒有聚水效果,半小時後水分逐漸蒸發。
第三次鍛造:失敗。
……
折騰了三個多小時,直到天色都暗了下來,幾進耗儘心力的元幼杉繃緊手腕,細細的血管在皮膚下若隱若現。
她黑亮的眼眸死死盯著麵前的鐵鍋,鍛冶之火的烘烤之中,她一邊控製著力量改變泥漿結構,一邊緩慢往鍋裡倒了些水。
直到水徹底融入泥漿中,流動的漿土像稀軟的水球,在鍋裡反複滑動。
收了力量後元幼杉把那團漿土拿在手中,按捏時泥漿軟乎乎的,手心上似乎被水漬浸濕了,又涼又濕,但等元幼杉換了隻手一看,掌心仍舊乾燥清爽,沒有沾染一點泥水。
她感受著腦海中分析出的物質結構,控製不住內心的喜悅。
這是一團‘乳狀漿土’,她鍛造成功了!
打開陽台門時,元幼杉正巧和上樓喊她下去吃飯的房家兒子碰麵。
下樓時她聽到房碩嘀嘀咕咕和毛春英講話:“那個丫頭拿了咱家井裡的泥漿,把自己鎖在陽台不知道搗鼓什麼呢,好幾個小時了,你說是不是咱們家的水井裡有什麼值錢東西啊?”
“閉嘴吃飯吧,你要不要下去掏掏?”
元幼杉隻當聽不到,笑眯眯吃了飯。
飯後她把毛春英拉到廚房,開口問道:“大娘,我看到你們家後院裡曬著肉乾,不知道您家還有沒有存貨。如果有多的,我可以和您換一些嗎,用純淨水換。”
她以前隻覺得這姑娘生得忒俊,現在一看可不簡單,一雙眼睛又清又亮可不像個小年輕。
“你有門路?”
若說現在什麼最昂貴,那必然是水,純淨水。
因為天氣不下雨,各大河流湖泊都有一定程度的水位線下降,再加上河流江畔的百姓們也要吃水,光出不入早晚有一天連河都要乾涸。
各地超市每日供貨純淨水越來越少,價格越來越昂貴,就這都是一上貨便被一搶而空,根本供不應求。
人人都怕旱災到最後會演變為喝不上水,於是水價隻會越來越高。
像他們村裡的人大多都吃井水,可這幾口井也根本一個村子的人吃,就隻能各家各戶出錢,去外麵買水。
毛春英家裡雖然有井,但為了不紮眼,他們家也跟著買一些水,隻是數量不多,對外就說自家人很耐渴,不喜歡喝水。
有的人家人口多、家裡人火氣大,每天飲用水需求量大,幾乎都要把家底子喝垮了。
越是如此,毛春英越知道井和水的珍貴。
隻是最近天氣愈發炎熱,不知怎得地底下的水也越聚越少,他們家的井每次放一晚上,能打上來的水就兩三桶。
每次打上來,一桶裡還有小半桶都是泥。
毛春英得放一晚上靜置,讓泥都沉下去,再把分離出來的井水兩次燒沸消毒,這才敢喝進肚子裡。
饒是這樣,喝起來裡麵多少都有些細泥水堿,有些拉嗓子。
元幼杉笑了,“我有。”
根據《鍛冶全編》記錄的,‘乳狀泥漿’聚集的水本就比較乾淨,是空氣中的水汽、露水,可以直接飲用。
再加上那團泥漿用鍛冶之火千錘百煉,更是精粹純淨,聚集出來的水比那些礦泉水還要乾淨甜美。
現在她不缺水,更缺吃的和物資。
因為身上沒錢、現在也沒處可去,元幼杉就算能買一些麵包餅乾也買不多。
她心裡總有種強烈的不安感,仿佛災難很快還會變化,她必須早做準備。
除了水她要儲備,各種天災類型所需要的物資,她都得準備,這樣才能讓她安心。
“水的來路您彆問,我隻有一個要求,用糧食和物資換。這個糧食包括蔬菜水果乾、肉乾,甚至新鮮的也可以,物資我要棉襖、柴火麥秸……”
越聽毛春英心跳越快,怎麼都覺得這事兒不簡單。
先不說一個城裡的災民丫頭哪來的純淨水,就是這些東西,聽著也讓人心慌慌的。
糧食現在又不稀罕,天氣更是熱得糟心,元幼杉要那些燒火的柴火,還有賣都賣不出的棉襖做什麼?!
但想到水,毛春英又心跳加速。
她咬牙道:“中!你要真能弄來水,我就能給你弄來這些東西。”
他們家地窖裡還存了不少沒賣出去的果乾菌子乾肉乾,放那兒也是乾占地方,也沒什麼人吃。
要是能用這些東西換水,可劃算太多了!
她後知後覺苦笑道:“丫頭,你和大娘講實話,你不是啥災民吧?”
先是用家裡的水井拿捏他們,再用水吊著她,就是自己不答應乾,為了水井和自家利益安危,毛春英也沒法出去亂講。
更何況她不可能不心動。
在毛春英的心裡,元幼杉已經成了那暗中攏貨的販子頭頭。
元幼杉知道解釋不清,隻裝聽不懂。
她拿出錢包裡最後三百來塊錢揣在兜裡,打算去物資補給站花掉,都購置物資。
鄉下的天一黑,就和半夜沒什麼區彆。
沒有電視電腦手機後,各家各戶都沒了樂趣,吃完飯便早早上床了,一時間草木稀疏的村子裡一片昏黑,勉強能看到點地下的道路。
元幼杉沿著路邊走,手腳還因為運用力量過度而有些虛軟。
她歎了口氣,心道這鍛冶之力確實好用,但神明之力畢竟是高於人類肉身的,就算隻是借用了十之一分,也不是那麼輕鬆的。
饒是身心疲倦,多年來的習慣也讓她一直保持著意識警惕。
在聽到稀疏蘆葦蕩裡細微的聲響後,元幼杉腳步猛地一頓,微微眯了眼,“誰?!”
她聲音一點不虛,在空曠的夜色中炸開,指尖不動聲色掐了一截蘆葦草。
片刻之後,後頭鑽出一個黑黢黢的人影。
等那人走近了之後,她才微微蹙眉,“是你。”
跟著她的人,是林洋,元海玉的兒子。
此時那青年人在夜色中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表妹好敏銳的聽覺,我竟沒想到隔著這麼遠了都能發現我……”
“你跟著我做什麼?”
元幼杉語氣冷漠,直接打斷了青年嬉皮笑臉的話。
夜色中靜了一瞬,林洋忽然道:“表妹是有什麼急事嗎?為什麼要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自己跑掉,還是說……”
他慢慢靠近了草垛中的女孩兒,哪怕夜色中看不清她豔氣逼人的五官,但影影綽綽的月光依舊勾勒出她纖細的身段。
這是這種模糊的輪廓,才更讓人激動。
林洋眼底略過一絲興奮,他想到了一個更好的、吃絕戶的辦法。
隻要把表妹變成他的人,那麼房子和人不就都是他的了。
他不相信元幼杉敢告訴彆人,她和自己的表哥搞在了一起,更不相信她敢背著亂/倫的名聲告發自己。
反正在這鳥不拉屎的鄉下地裡,沒有人來救她,更沒人會發現……
“表妹,像你這樣長得漂亮又沒娘家人撐腰的女人,以後就算嫁人也會被婆家欺負。但表哥不一樣,我從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可人,表哥以後會替大姨照顧你、絕對對你好不欺負你……”
林洋吞咽著,因為自以為即將美夢成真,連手都在輕顫。
他假裝溫和又傷心地質問元幼杉,實際上抓住機會就想撲上去。
“表妹你……”
'砰’地一下,一個黑影忽然從一旁竄來出來,直接撲了過去打斷了林洋的動作,一腳踢在了林洋的心窩;
力道之大甚至將林洋踹飛出好幾米。
這一腳之後,那高大人影還不解氣。
他三兩步逼近,直接走到倒在地上的林洋身旁,一伸手拽住了哀嚎的男人的領子,一雙圓眼睜大,含著毫不掩飾的凶狠戾氣。
青年還穿著渾身是土的衣服,硬厚的鞋底碾著林洋的手,咧嘴笑時牙尖森森,繃緊的兩頰凹出一對酒窩。
“你剛剛說的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
這下元幼杉是真的呆住了,揮出的已經置換了物質結構的蘆葦也頓在空中。
“祁邪?”
他什麼時候來的?!
此時乖乖巧巧的小狗發了瘋,護主似的撲了上去,用利爪抵著敵人的喉嚨。
那一身戾氣哪裡是無害的狗,而是狼,是瘋狗。
林洋完全被鎮住了,恐慌讓他想要大呼救命,他從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看到了森森狠意。
他毫不懷疑,這人想要殺了自己!
小瘋狗一邊笑著,下垂的狗狗眼睜圓,一邊一下下砸在林洋的臉上,聲聲鈍痛,拳拳到肉,連同林洋的呼痛聲都被砸進喉嚨。
“你要照顧誰?怎麼照顧?嗯?”
隻兩下,林洋頭壓著的土壤都陷了一下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