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清琳越發覺得這家人不可理喻,明明坐擁一切,卻一股子小門小戶的做派。
五年前,從國外某大學留學回來的屈清琳,在一次宴會上盯上了祁家老大。
據說這一家兩兄弟一個比一個奇葩,從不和圈裡的人玩樂,還一個跑去當什麼地質攝影師,一個竟正兒八經上的普通高中、據說以後也不打算出國。
但饒是如此,還是無數人想要攀附住祁家這棵大樹。
在剛剛留學歸來的屈清琳眼裡,祁家老大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個男人留著半長的頭發,相貌也隻能算清秀,性格中規中矩又不解風情。
但她還是接近了他,最終和他戀愛、結婚。
因為屈清琳從始至終看上的,都是他背後的祁家。
她童年奢靡嬌寵,少年時家道中落,早早就堅定了自己一定要過得更好、成為人上人的念頭。
誰知剛結婚一年,祁家老大就死了,她甚至連個孩子都沒有。
方容和祁正修告訴她,‘你還年輕有大好的人生,如果想改嫁的話我們不會拴著你。’
但屈清琳拒絕了。
她怎麼能放棄祁家這大好的榮華富貴?!
老天爺對自己何其不公?!
明明她距離風光就差一步,哪怕她有個孩子,都能名正言順和祁家老二爭取家產!
自己這條路走不通,屈清琳也並沒有放棄,早早開始做其他準備。
這兩年屈清琳借口自己沒有孩子,一個人在家孤獨,想讓在京市上學的表妹常常來家裡陪伴自己。
實際上她那個表妹年紀正好和祁邪差不多,她是打著讓兩人接觸的念頭,想讓祁、屈兩家親上加親。
要是自己的表妹嫁給了祁邪,那她就得記下自己牽緣的大恩。
要是生下了孩子,那也算是他們屈家的血脈,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有了保障。
這可比外人嫁進祁家、奪走祁家財產更好。
因此屈清琳是斷斷不能讓什麼吉山來的女人破壞自己計劃的!
等公公祁正修離開家後,方容坐在沙發上出神,“清琳啊,你爸說得對,我也不想折騰了。等那個姑娘來了以後,你也幫我看看,隻要心底善良真心對老二好,那我也不求彆的了。”
屈清琳垂眸掩住眼底的神色,半晌她猶豫道:
“媽,你不覺得小邪他……有點太草率了麼?”
方容埋冤道:“他這小子就是皮實!你說但凡他和人家認識了兩個月,我都不能這麼擔心,認識兩個星期就成了真愛、要談婚論嫁了,真是……回來我可得好好訓他!不讓人省心!”
屈清琳一噎,順著話繼續道:“我就怕小邪太單純了,現在這個世道什麼人都有,您說吉山剛剛地震,那姑娘就巴巴得纏上了小邪……我就是怕他著了什麼人的道了。”
方容擺擺手,不以為然道:“害,他打電話的時候說人家姑娘根本沒看上他,是他把人家哄來的!還讓我好好招待人家,彆讓人家跑了,跑了他這輩子都不討老婆了,你說這整的!”
“我看啊還得擔心人家姑娘告不告他呢。”
屈清琳:……
她強忍著煩躁,訕訕笑道:“小邪真會開玩笑,媽也是。”
媽的,這一家腦子都有病!
……
——
無比豪氣和家中放了大話的祁小狗,此時正圍在元幼杉的身旁亂轉。
實際上他心裡虛得很,對於自己能不能追上老婆根本沒底。
此時元幼杉在收拾包裹,他就拱在旁邊,“姐姐,我來幫你吧。”
“你幫我什麼,就一些衣服用品,我自己就能整理好。”
很快,不以為然的元幼杉就看到,自己折得皺皺巴巴的衣服裙子,在青年大了一圈的掌下利落疊了幾下,便平整成一個個薄方塊。
見縫插針塞得亂七八糟的日用品,也在他的整理下井井有條。
沉默片刻,她伸手摸了摸青年有些紮手的腦袋,“疊得挺好。”
反正比她自己好多了。
被摸了頭誇獎了的祁小狗忍不住笑了,耳朵紅了一點點,覺得自己比其他競爭者多了一分競爭力。
他更賢惠!
笑的時候因為咧嘴,他有些乾裂的嘴唇被扯到了,稍稍滲出一點點血線處有些刺痛,讓青年忍不住舔了舔唇瓣。
剛一舔完,兩瓣薄薄的、形狀好看的嘴唇便被柔軟的指尖輕輕捏住。
祁邪的狗狗眼猛地瞪大,呼吸都屏住,一股酥麻感從嘴唇蔓延到整個臉頰,讓他本就紅紅的耳尖暈開一片。
元幼杉:“彆舔,越舔越乾,到時候嘴唇都裂開了。你們隊長不給你水喝?”
她鬆開手,眉心微蹙著。
已經不會說話了的小狗愣了半天,才磕磕巴巴說了一句:“給、給的。”
搜救隊的工作人員每天也有份例的淡水,但今天祁邪領到的水給了一個在醫療所門外帶著個孩子的男人。
小孩兒因為水喝不夠號啕大哭,男人束手無策,身上有錢可補給站裡已經沒有貨賣了;
因為當時不渴,祁邪就給他們了。
但他怎麼可能不渴,隻是比彆人更能忍一些。
一直以來,祁邪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這一刻他一瞬不瞬地看著麵前的女孩兒,忽然覺得特彆渴,仿佛喉嚨間有一把火生生燃燒著。
他趁著元幼杉低頭不注意時,忍不住又伸出舌尖,偷偷舔了舔唇瓣,將那一點指腹的餘溫儘數舔舐。
沒能解渴,反而愈發燥熱。
要被頭頂灼灼的目光盯穿了的元幼杉一抬頭,對上小狗熾熱的目光,隻看了一眼,他又像做了什麼虧心事似得偏過頭。
元幼杉沒太在意,手中多了一個水包,遞給了祁邪。
她沒有隱瞞自己的‘特異功能’,就這麼展示給了祁邪看。
“喝吧,直接咬破袋子就行,裡麵是純淨水。”
頓了半晌,祁邪試探著輕輕抓住她的手腕。
她身子一僵,沒有甩開,任憑小狗抬起她的手腕,輕輕掰開她的掌心細細摩挲、打量。
認認真真看了半天,祁邪確定,袖子和手心裡都沒有能藏東西的地方。
這水包是憑空變出來的。
他神情有些慌,叼住水包咬破,甘甜清涼的水便被他喝了個精光,水膜剛剛癟下去,他手裡就又被塞了一個。
喝完水,祁邪肯定道:“你有特異功能。”
無論是這隔空取物,還是莫名而來的水,都不是普通人的手段。
看來元幼杉也和那幾個從上麵派來的人一樣,是異能者。
祁邪並沒有過多懷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
在他看來,姐姐能從自己做了二十年的夢境中變為現實,有特異功能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但他更擔心她的能力會惹來有心之人的覬覦。
要知道現在僅是‘水’,就足以讓許多人瘋狂。
擰眉想了很久,祁邪才一字一頓道:“姐姐,如果你不想讓彆人知道的話,我會幫你保密,會保護你的。”
哪怕這會和一直以來他所堅定的信念有所衝突,但他也義無反顧。
元幼杉沒說話,隻是頷了下首。
其實觀察現在國家對這些‘異能者’的態度,她有在考慮主動接觸上層。
畢竟天災型的末世輻射範圍太廣,僅憑一個人的力量,能做到的事情有限。
並且從這個世界,元幼杉開始有意識的積蓄、貯存「信仰值」。
她有能力,可以幫助更多無辜的生命活下去;
想儘快升級就需要足夠的積分,就需要名揚天下、得到更多的人的感激。
二者加持,讓她開始認真考慮以後的規劃。
……
午後時分,京市搜救隊終於踏上了離開的路。
因為最近來往於吉山市的人流太多,並且附近的鐵路還有缺陷沒有完全補齊,一次性買這麼多人的票顯然不現實。
並且臨行之前,那群佩著槍/彈保護上麵來人的軍人找到了尹常明,幾人不知商量了什麼,約莫半個小時後,回京的方式便改成了乘車。
元幼杉猜到了一點。
估計是這群人要京市武警大隊的隊員們護送這些‘異能者’回京。
借著空檔,她粗略打量了一下幾個被保護的人——來自副本世界中自曝的玩家。
他們待遇挺高,其他人坐大卡車,給他們安排了幾輛轎車。
其中有一個中年男人滿臉挑剔、站在車門旁不願意上去,“說是要請我們過去,就安排了這破車接送?我看你們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旁邊保護他的軍人不知低聲說了什麼,他才滿臉不耐煩得上了車。
見元幼杉一直朝著那邊看,祁邪以為她不想坐卡車,帶著歉意低聲道:
“姐姐,要不我還是陪你去買火車票吧。”
元幼杉搖搖頭,“想什麼呢,我就是有點好奇。”
看著這些玩家裝神弄鬼,倒還挺有意思,估計京市也要熱鬨起來了……
軍卡搖搖晃晃開著,密封的空間很是悶熱。
因為此番回去的路上車廂裡多了個女孩子,隊友們已經默認了她是隊裡老幺的‘家屬’,自發將車廂後頭的位置讓給兩人。
顛簸久了,元幼杉便被顛困了。
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眼尾有些濕意,像隻懶倦的布偶貓。
祁邪一直在偷偷關注著她,這是他第一次和姐姐這麼長時間的坐在一起,車廂晃動時,兩人的肩膀甚至會相互摩擦。
這讓他僵直著身子,一動不敢動,像個規規矩矩的小學生。
不多時,旁邊動靜小了,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身旁女孩兒眼睛已經閉上,頭半歪著一點一點。
祁小狗喉頭吞咽,指尖微動又被他死死按住。
因為緊張,他忍不住抿著唇,搭在膝頭的手掌慢慢蜷縮。
半晌,他試探著伸出微顫的指尖,輕輕攏住女孩兒柔軟的麵頰,讓其靠在自己的肩頭。
收回手時,他隻顧著心中竊喜,沒發現閉著眼的元幼杉眼睫微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