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實際性的進展、廝殺搏鬥時,玩家在遊戲裡的經曆都會被折疊,整合成數據包。
如果有想看這些‘無聊’劇情的觀眾,可以自行下載數據包,解析觀看。
對於遊戲係統的判定規則來說,編號45969的玩家‘元幼杉’,這十年中有用的劇情畫麵,不過小半年而已。
尤其是後期長時間的墮落、組建家庭、融入這個小世界工作社交、和普通人類產生糾葛等等,都是無效劇情。
但饒是如此,關於元幼杉這個世界的數據包,下載次數超過了50萬。
「心情複雜,小圓變成戀愛腦了啊,她要是想的話其實早就可以用強硬手段結束這個副本了吧,畢竟在這個世界的積分至少攢了上千萬了……」
「嗚嗚嗚嗚現在越美好,副本結束後兩個人被分開、被清算記憶就越刀啊!我已經把這個世界的數據包全下下來了,我宣布小祁永遠是女婿,就算以後沒機會和女鵝分到一個世界,我滿滿啃這十年的戀愛糖也夠磕了。」
「日常一看,這傻逼玩家還沒搞完呢,虧你們這些人還好意思說她是下一個新‘神’,貽笑大方了。曆來哪個S級像她一樣搞什麼情愛?」
「樓上不看就滾出去,逼逼賴賴。」
「……」
滾出去是必不可能的。
目前元幼杉直播間內的觀眾人數即將到四百萬,這是遊戲史上第一個主動違反遊戲規則後,觀看人數不建反增的玩家。
在遊戲區的論壇,辱罵她的觀眾和為她開討論貼的觀眾數量同樣多。
畢竟當初她那些對曹衝所說的言論,的的確確引發了不小的動蕩。
玩家的熱度和更新迭代迅速,她的確成為了目前現象級的人物。
……
隨著元幼杉為春城乃至全人類做出的貢獻愈發斐然,分給她的房子也從一開始的公寓,變成了現在的獨棟。
祁正修和方容和他們住在同一個小區。
因為祁司令年輕時出生入死,身上負了一些暗傷,現在年紀大了隱患也就出來了,腿腳不太方便。
平日裡他們吃飯都是一起的。
這麼多年,一家人從沒紅過臉。
吃完飯後,看著說笑著收拾東西的小夫妻,她張了張口,猶豫半天才道:
“幼杉,小邪啊,你們倆現在也三十歲了,現在災情也穩定了、老百姓都差不多恢複正常生活了……你們看這兩年國家都在大力宣傳生育,隔壁鄰居家都抱了三個孫子孫女了,你們倆要不考慮考慮?”
元幼杉微怔,剛想說話就被身邊的人搶先。
祁邪微微蹙眉,道:“媽,這件事以前不是提過麼,是我不想要孩子,我覺得我們二人世界就挺好的,憑什麼讓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孩兒來占據我老婆的注意力。”
方容知道自己兒子有多喜歡兒媳婦,喜歡到連家裡一條狗的醋都能吃,每天恨不得都和兒媳婦貼一起,附近的鄰居都知道他了。
這樣的事兒完全是他能做出來的。
她氣急,“你聽聽你說得什麼混賬話,那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嗎?!你這是自私自利,一點不顧幼杉的想法!”
“我不管,這件事免談。”
當天晚上,元幼杉洗完澡,坐在床邊出神。
身上束著浴袍的高大青年用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腦袋,露出一截修長結實的腿,以及肌肉紋理好看的胸腹。
他從床頭櫃拿出吹風機和各種瓶瓶罐罐,先把老婆攬在懷裡,用溫暖的小風穿插著吹拂著濕潤的長發。
而後精準控製著用量,先是保濕的水乳精華,而後是身體乳、護手霜,完全把元幼杉當成了不能自理的小孩子,一點點給她擦拭塗抹。
儘管元幼杉覺得這些流程非常麻煩,但對於祁邪來說,他一點不覺得枯燥,包攬了全過程。
護膚品瓶子拿在他大了一圈的手掌中,就顯得有些袖珍。
捏著元幼杉細膩白皙的臉頰時,祁邪的指腹掃過她的眼睫,輕聲道:“姐姐彆想那麼多,媽她過段時間就想通了。”
實際上不要孩子的,並不是祁邪,而是元幼杉。
她微微垂眸,“你會不會覺得遺憾,或者後悔……”
祁邪劍眉皺緊,放下了手中的瓶瓶罐罐,神情認真嚴肅:“姐姐你說什麼呢,我和媽說的話不是在糊弄她,對於我來說最愛的人就是你,其他的所有一切都是在你的基礎上附加。現在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很珍惜。”
“至於孩子這應該是兩個人的事情,該是愛和期待的結晶,而不是背負著應該生、或是傳承的使命。所以你不想要孩子,我們就不要,反正我有你就夠了。”
元幼杉嘴角扯出一個笑容,眼眶卻有些紅。
祁邪能感覺出來,從今天下午開始,她的狀態就隱約有些不對勁。
小狗抱緊了自己的愛人,貼貼蹭蹭。
“姐姐彆想了,家裡已經有兩個毛孩子和我搶你,我才不要再來一個……”
元幼杉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蹭著他溫軟的唇帶著哭腔,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祁邪神情怔忪,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股濃濃的不安感縈繞在他的心頭,讓他忍不住一把抱住元幼杉,力道大都幾乎要將她融入骨血。
一道冷冰冰的機械音在他的腦海中響起。
【叮——恭喜b級副本‘極限天災’第74世界的玩家們成功通關,通關率86.8%,本場遊戲結束。】
什麼遊戲?什麼副本?!
他的病不是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麼?怎麼又能聽到這個聲音了?!
【正在為您評判結算信息,請稍等片刻。很抱歉,鑒於您在本世界中嚴重違反了遊戲規則,玩家‘祁邪’已被判定為‘抵抗者’!!】
同樣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元幼杉的腦海中,她不自覺攥緊了掌心。
【玩家‘元幼杉’已被判定為‘抵抗者’!!】
儘管已經做好了準備,但這一刻來臨時,她仍然有些呼吸困難、難以接受。
這也正是她不願意要孩子的原因。
誰也不能保證玩家和玩家所生的孩子,副本結束後還會不會存在。
就算存在,這兩具身體裡的也不再是他們,而且一組數據,又真的能用人類的情感去灌溉他們愛的結晶嗎?
其實從一開始,元幼杉可以選擇對天災坐視不理,反正按照她的能力,就算整個世界被洪水淹沒、被大雪掩蓋,她依然能帶著祁邪好好生存下去。
建設城市幫助這個副本世界的人類,就相當於在加快天災副本的進程。
曾經她也曾糾結過,要不要減緩鍛造的速度和效率,再給她和祁邪多一點、再多一點的時間。
但無時無刻不在增加的「信仰值」,讓元幼杉每每夜半都會聽到那一聲聲滿懷感激的‘謝謝’,夢到被天災侵吞的人類。
或許她的私心,可以讓她和祁邪多一點溫存的時間,但卻也有無數人在看不見的角落消逝。
能力的開關掌握在她的手裡,感情的天平在反複傾斜。
元幼杉覺得,當一個無所不能的最強者、救世主,原來還會讓人很痛苦。
她做出了抉擇,所以當她今天收集了數據、聽到研究所的工作人員興奮地告訴她,終於找到了可以對抗磁場的數值,不斷對她表達著感激,她就知道:
這個副本結束了。
她略帶凶狠地咬舐著祁邪的唇,眼底泛紅。
完全呆住的青年此時正在接受龐大信息的衝擊。
他看到了那些紛紛如雪的記憶碎片,神情逐漸扭曲,“彆……”
一聲長鳴,元幼杉的眼前完全黑了。
再次睜開雙眼,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無人無景的虛空,天際懸浮的巨大金屬體發出冰冷的電流音。
【抵抗者‘元幼杉’,嚴重違反遊戲規則,罰本副本記憶全部清除。】
來不及反抗甚至是說話,她腦海便如遭重創。
劇烈的疼痛感瞬間刺激著她每一條神經,像是有一隻大手硬生生將她的腦子撕成兩半,疼得她渾身戰栗。
任憑怎樣意誌堅強的人,在這種酷刑之下都難以保持清醒,稍有不慎就有可能給大腦造成不可控的重創。
那些被元幼杉視之為珍貴的記憶碎片,都在一瞬間被奪去。
意識模糊前,她腦海中唯一的想法竟是:清除記憶竟是如此痛苦。
而即使是這樣讓靈魂都戰栗的痛苦,祁邪卻硬生生承受了三次。
——
聽覺逐漸恢複時,元幼杉隱約聽到了一點模糊的人聲;
緊接著她的意識、感官都重新回到了身體裡,難以忍受的劇痛在她身體的每一寸蔓延。
喉嚨中又乾又澀,仿佛隨時都能咳出血來。
最為劇烈的痛苦在她的胸腔處,饒是沒能睜開眼,她依然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鑽入她的胸口,不斷蠕動著吞噬她的血肉。
血液中細小的針穿插著,刺入四肢軀殼,鑽入每一個細胞。
這種難以言述的痛苦,讓她的指尖忍不住抽搐著,費儘心力想要睜開雙眼。
“嘖嘖,真慘啊這批商隊,看衣服應該是從紅月城來的貨物搬運工,這麼短的距離還能碰到‘二重生’,也是夠倒黴的……”
“最近活躍的‘異形者’是不是越來越多了,難道春天到了這些畜生還發/情不成?不太正常啊。”
悉悉梭梭的聲音逐漸清晰,元幼杉在痛苦中意識逐漸清明。
怎麼回事……
這是已經進入新的副本了嗎?
她沉重的眼皮下眼球攢動,艱難睜開了一條縫,看到臉上壓著的一截斷臂。
“彆特麼鬨騰了,趕緊把這些人‘地葬’了回去,身上都是‘異形者’的臭血,難受死了。”
指尖繃緊時,元幼杉聽到了細微的‘咯噔’聲,她強撐起身子,臉上的半截斷臂掉在地上。
剛看清一點周圍的環境和人,聲音就陡然變利。
“草!這邊有個要被寄生的,‘孢絲’已經散開了!”
下一秒,一支黑洞洞的槍/口就抵在她的腦門上。
“我……”
在逆著光的黃沙中,元幼杉隻看到了那持槍人的長發微揚,麵頰上覆著一個鬼臉麵具,死亡的危機感讓她頭皮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砰——”
沒來得及說完話,一枚子/彈便從槍/口中射出,直接貫穿了元幼杉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