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練賽區之外,隨著半途發布求救消息後、被幾位陪行教官帶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林遊眉心微蹙,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懷表。
距離拉練賽正式結束,還有十五分鐘,賽事時長已過了兩個小時十五分鐘。
此時在不遠處空地休息的學子一共分為兩類。
一種是在時間還未到,就提前從賽道中走了出來的人,這部分要麼是擁有更多實戰經驗的八、九年級,要麼是成名已久的天才型人物,此時正三三倆倆和關係好的同僚,查看自己的成績和排名。
其中就有一頭紅發、個頭高大的陰鬱青年,若是元幼杉在此,一眼就會認出這人便是她在區級模擬訓練賽中,有過一戰之緣的簡.奧克利。
相比於兩個月前的意氣風發和張揚,他此時的神情氣質都要深沉許多,抱著一雙結實的手臂,緊抿著唇和幾個好友站在一起。
“簡,你這次排名第三!在你前麵出來的人隻有那兩位前輩,看這次誰還敢再來嗶嗶!”
興奮說完的人後知後覺發現,紅發青年並未因為自己的話而高興幾分,反而掃來一道冷冷的視線,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自從模擬訓練賽的視頻被有心人流出後,這兩個月簡.奧克利氣質大變,隨著那元幼杉失蹤缺席,討論的人才逐漸變少。
除了這些在賽事前半段、甚至是前半個小時就結束了拉練的天才,還有另外一種神情頹唐懊悔的學生。
這些人大多都是七年級的學生,這是他們最後階段的第一年。
作為剛開始接觸正式的拉練和實戰的菜鳥,一整個賽道上的陷阱,和來自同伴、前輩以及各路的危險,的確讓他們措手不及,很容易半途中被淘汰。
周教官扭頭看了一眼後方的學生們,也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勁。
隻見上一次全員在前半個小時、就被灰溜溜團滅的覺醒者學校的那批人,一直到現在都沒發送求救消息,除了最開始被淘汰的五個人外,就再也沒有人出來了。
目前被淘汰的覺醒者一共有十二人,學院派竟然還比他們多了兩人!
雖然本身學院派參賽的人數基數就要大得多,但這也讓人很不可思議了。
就連一部分學生都察覺到了。
“嘖,那些沒希望的通關的人能不能自動棄賽啊,簡直就是浪費我們的時間,早點結束我回去還能多休息一會……”
“奇怪了,今天那群‘貧民’小老鼠怎麼到現在還沒出來,這次‘狩獵’遊戲是誰去的啊,不會下手這麼重把那些人搞死在林區了吧?!”
“……”
周教官忍不住道:“林姐,還是看一下沒出來的學生的號牌信息吧,萬一在裡麵出了點什麼事情……”
林遊皺了眉頭,半晌她點點頭,從手中亮著的熒屏上調出了整個拉練林區的感應信息,頁麵上布滿了紅綠光點,代表著的林區中的融合獸和參賽學子。
她的語氣中也帶了些驚訝,“這些覺醒者學校的號牌信息都還亮著,竟然沒有被淘汰?”
就在這時,林區的出口處浮現出三個攙扶的身影,等在一旁的輔助教官見狀,忙上前接應,外麵伸著頭窺視的學院派有認出三人身份的,也都瞪大了眼睛。
“路梵?婁鳴?你們怎麼傷成這個鬼樣子了?等等,這次去‘狩獵’的是不是就是你們啊?”
“他們怎麼被淘汰了,發生什麼事了?”
路梵臉上皮開肉綻的劃痕此時已經凝固,不再流血,乾涸的血漬在臉頰上結成一道紅色的痂,讓他整張秀氣麵孔都帶了些扭曲;
他被攙扶著的手臂,也有明顯的骨裂症狀,讓幾位輔助教官不敢直接拉扯他的臂膀。
這狼狽不堪的模樣,一看就不是融合獸傷的,是人為傷害。
本就心情抑鬱的路梵,聽到同僚們議論猜測的問聲,更是臉色鐵青。
好在這個時候,又是兩名學生跌跌撞撞從終點出口內跑了出來,身上更是狼狽不堪,神情憋悶悲憤。
林遊發現這些出來的學生身上都沒有號牌,很顯然他們都被淘汰了,這場拉練賽中不知道出了什麼變故,會如此異常。
“你們二人又是怎麼弄成這樣?”
其中一人咬牙道:“林教官,我們在林區裡麵遇到一隻融合獸,解決掉之後,被一個、一個女生埋伏了。本來我們能在規定時間完成比賽的,但是我們的號牌被她奪走了。”
林遊心中一頓,想到了那個悠閒著走進林區中的覺醒者少女,但這個念頭隻出現了一瞬,就被她否決了。
她問:“哪個女生,你們認識嗎?”
兩個男生麵麵相覷,似乎想說又不敢說,最後隻支支吾吾道:“反正不是我們同年級的,她陰我們的時候身上就帶著好幾個號牌了,我們肯定不是第一個被劫的!”
周教官笑道:“奇了,我怎麼沒聽說這兩屆還有這樣的人物?你們仨不會也是被一個女孩子淘汰的吧?”
路梵抿著唇神情不善,最後還是婁鳴不好意思地笑笑,撓著頭道:“還真是。”
這下人群中一片嘩然。
路梵此人在處刑者學院中名氣不小,雖然剛剛升入七年級,但測試的潛力很高,尤其是格鬥技巧,頗為出名;
連他都慘敗於一個女孩兒之手,不由讓眾人紛紛猜測這個女生是誰。
但將三個年級可能的女性覺醒者數了一遍,沒有一個符合的。
林遊擺擺手道:“算了,先讓教官帶你們去處理傷口,反正還有最後三分鐘時間,這次比賽就正式結束了,如果她能在那之前出來自然就知道是誰,如果超出時間,就算擁有再多的號牌也……”
說著說著,她眼角的餘光忽然捕捉到了一道淺淺的身影,向來涼薄的眉眼間染了一絲驚詫。
那人身形纖細,閒庭信步,她從出口的儘頭走出林區時,林遊下意識看了眼懷表,正正還有最後一分鐘的時間。
女孩兒從肩帶的帶扣上取下一串紅繩,將墜著的沉甸甸的號牌遞給林遊,雙眸黑而清亮。
“林教官,這樣算正式通過拉練賽嗎?”
一直置於人群中繃著臉默默無語的紅發青年,忽然放下了雙臂,他眼底騰地燃起一抹火光,死死盯著束著馬尾的少女。
這張臉就算再過五年十年,簡.奧克利都不會忘記,不僅僅是那種頸骨被扭碎的毛骨悚然讓他記憶猶新,這段時間來自於同僚、家族的譏笑和指責,也讓他無時無刻不想將這個少女找出。
他咬緊的兩腮微顫,聲音從牙縫中擠出:
“元幼杉!”
……
淘汰了路梵和婁鳴等十二名學院派學子的人,竟然是那個缺席失蹤了的元幼杉!
這個消息如龍卷風般,在半天之間席卷了整個處刑者學院,上到□□年級的老前輩,下到一二年級的新生都聽說了,這回他們再也無法安慰自己,這個‘貧民’隻是運氣好、隻會偷襲。
一時間想要看看元幼杉到底長什麼樣的,想要摩拳擦掌去找她麻煩的……各種聲音在學院派中迸發,但第一天仍然安安靜靜度過了,看似平靜的水麵下暗藏著洪流。
第二天清晨,終於還是爆發了。
合並賽後,兩校參賽的學生們課表和學習內容基本統一,每天的夥食上也是專門定製的,每個人還有兩瓶補身體的營養液。
在元幼杉沒來之前,學院派的人就已經覺得,這些從‘貧民窟’裡來的賤民在占他們的便宜,不配和他們吃一樣的東西,每天早上奧德賽等人來到食堂後,上麵提供的營養液沒有了,飯菜中給他們剩下的也都是挑挑揀揀後、沒什麼油水和營養的食物。
雖然眾人心情憋屈、形同嚼蠟,但隻能忍著。
結果今天早上,眾人來到食堂後發現,不僅營養液全部沒有了,屬於他們的套餐也都被人倒在了垃圾桶外,湯湯水水灑了一地,很明顯就是故意要讓他們看到、發現的。
臟兮兮的飯食旁立著一塊板子,上麵寫著:唯賤民和狗不可入。
奧德賽怒不可遏,“艸,這特麼太過分了吧?簡直欺人太甚!”
不遠處三三兩兩的學院派漠然看著,顯然對這麼快就出現了惡性針對事件並不意外,甚至他們其實知道是哪些人做的,但不僅不阻止反而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想看元幼杉怎麼解決。
眾人去向教官反應後,教官表示他們也管不了食堂裡麵的事情。
元幼杉全程神情漠然,她抬眼環顧四周,冷聲問道:“誰乾的?”
“噗嗤……”人群中不知是誰笑了,像是在譏諷她的天真。
她扯了下唇角,斂眸回頭對身後的同伴們道:“抱歉,讓你們因為我受影響了。”
奧德賽抿著唇搖頭,“就算沒有你,他們也隻會變本加厲,和你有什麼關係。”
其他學長學姐也紛紛表示理解,讓她不要放在心上。
石堂生和另一個一年級在後麵撇撇嘴,不滿抱怨道:“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辦,總不能一個上午就這麼餓著肚子訓練吧!”
最後還是元幼杉把昨天在拉練賽中贏得的積分都換成了食物,給所有人分發下去,一整天就這麼安然無恙地度過了。
那些期待著她能發飆、憤怒的學院派們頗覺無趣,“都欺負到她頭上了連大氣都不敢喘,沒什麼意思,根本就是個軟骨頭麼。”
次日淩晨,天才蒙蒙亮,床榻上的孟軻就被一陣輕輕的搖晃搞醒了。
她揉著眼睛坐起身,“怎麼了小元,你今天怎麼起這麼早啊……”
看清臥室裡的東西後,她猛地瞪大了眼睛,徹底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