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覺那一瞬想要拔腿逃命,但最終卻因為自己的姐姐沒有邁開腳步,他臉色青了又白,最後認命般地閉上眼:“你們是來抓我們的吧,我們跟你們走,彆傷害我姐。”
“啊?”沙發上坐著的徐懷生一臉懵,“我們不是來害你們的,是有點事情想問問你們。”
看著姐弟倆一個比一個絕望的臉色,元幼杉忽然意識到什麼,“你們不會覺得,我們是‘神教’的人吧?”
兩姐弟扯了嘴角,沒說話。
在他們看來,現在還在到處抓他們的除了‘神教’的那些神棍,也沒有彆人了。
“你們誤會了,我們是聯邦特派來調查‘神教’的處刑者。”見姐弟倆仍然不信,元幼杉隻得讓其他人把證件都拿出來,擺在他們眼跟前。
因為要在到處都是‘眼線’的第十六區臥底調查,他們都沒有穿標誌性的處刑者罩衫招搖過市。
元幼杉穿了一襲運貨人的不規則皮裙,腳上踩著係滿鈴鐺的皮靴;
為了更符合‘小山湖’人民的特點,她帶了一副羽毛耳夾,頭發編織成繁複的辮子,纖細而潔白的手腕上、脖頸上都掛著墜子,赫然是一副常年於黃沙中遊走的野性十足的形象。
而祁邪也穿戴著當地民俗服裝和飾品,睫毛和臉色的蛛紋被染成墨色,反而更像是山野中的神明了。
反複將元幼杉等人的證件看了好幾遍,封家姐弟倆的神情從抵觸戒備,到怔忪,再到半信半疑。
“你、你們真的是聯邦來的大人?!”
徐懷生,“當然了,你說我們騙你們乾嘛。”
“現在咱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聊了嗎?”元幼杉輕輕頷首,“你們在躲‘神教’的人?為什麼?你們的父親不是已經去‘神教’了麼?”
“我們和那種人渣才沒關係!他不是我們的父親!”封覺咬牙低吼。
“小覺,不準對大人們不敬!”封穎不讚成地看了眼弟弟,而後看向元幼杉,“大人,既然你們知道我們和封自強的關係,應該也知道他以前都做了什麼事情,在我和小覺的心裡,他早就不是我們的父親了。”
“大約一個月前,他一改以往喝得醉醺醺的模樣,反而精神抖擻像變了個人,每天早出晚歸,回到家後就在家裡對我們說自己遇到了真神,還有一些……就是現在‘神教’那些人說的毀滅論,每天晚上都在家裡長跪不起,一邊磕頭一邊念念有詞,當時我和小覺都以為他瘋了。”
封穎停頓片刻,回想道:“結果沒過多久,他忽然就消失了,我們再也沒在十六區中見過他的影子,其實不瞞各位大人,對我和小覺來說,他還不如死掉算了。他從來沒有儘到一個父親的責任,反而是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要出去做零工,賺錢養他喝酒賭錢。”
說這話的時候,一旁的封覺麵無表情,顯然也是同意姐姐的話。
“我們本來以為自己已經擺脫了他,迎來了新生活。結果在他失蹤後,安全區內逐漸開始興起‘神教’,並且短短一段時間內越來越多的人都信仰他們,可我和小覺卻覺得很可怕,他們就像是被操控了一樣,每個人都很亢奮。”
“但是我們不敢表現出來,也不敢說什麼,隻能閉門不出。結果不久前的某一天,‘神教’的幾個人忽然找到了我們家裡,對我們說封自強他、他現在是很受尊敬的‘神明’使者,在神殿中很想我們,想讓我們過去和他團聚……”
說到這兒時,封穎的神情已經浮現出了驚懼,“我們不願意去,他們便說我們對真神不敬,又說這種機會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到的,後來我和小覺實在害怕,便搬離了原來居住的地方,這段時間一直在躲。”
封覺開口:“我們本以為躲起來,這些家夥就會放棄尋找我們,結果看今天的結果他們是不打算放棄了,之所以我們要跑,也是因為把你們當成來抓我們的信徒了。”
聽完姐弟倆的話,元幼杉覺得這個封自強可真不是個東西。
自己當了‘異形者’的狗腿子、甘願變成異族不說,還非要把自己的孩子也拖進去害死。
看著元幼杉幾人的臉色,封穎小心翼翼道:“我們知道的就隻有這麼多了,不知道幾位大人還想問些什麼?我保證在這段時間裡,我們都沒再見過封自強,也沒有和他聯係過了,我們躲還來不及呢!”
元幼杉知道他們說得都是真話,根據安全區部門的監控和調查,這兩周他們已經換了四五個住處了。
要不是一開始就有人在監視他們,說不定也找不到他們現在的住址。
“你們彆慌,我們之所以找到你們,是想請你們幫一個小忙。”
元幼杉說:“我們想取代你們進入‘神教’的機會,替你們去的聆聽教誨。”
“什麼?”封穎眨了眨茫然的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再次確認之後,她和同樣震驚而迷惑的弟弟對視一眼。
還有這樣的好事兒?!!’
連連點頭同意、恨不得拱手相讓的封家姐弟,在同意之後又有些忐忑。
他們看著麻褚走到自己的跟前,目光直勾勾落在慈祥的、麵色紅潤的老人的手臂上。
隻見麻褚的手臂上包裹著一層被激活的‘刑具’,此時完全蠕動膨脹成一個扭曲的‘異形’臉孔,凹凸不平的圓盤狀‘異形’物緩緩抬起,一雙眼睛的位置空空洞洞,‘盯’著封家姐弟。
麻褚:“彆鬨了,嚇到人家小孩子了。”
他像在哄調皮的小輩,從這‘刑具’裂開的口器中發出一道顫抖的‘嚶嚶’聲,它倏忽往前一撲,大張的口器完全覆蓋住了封穎的頭。
一旁的封覺臉色更是慘白,嚇得手都在顫抖。
他一瞬不瞬看著那裹住自己姐姐頭顱的怪物,像一顆在蠕動的球體,發出陣陣‘嚶嚶’怪叫,約三兩秒後,它吐出了封穎的頭。
女孩兒踉蹌著往後退了好幾步,臉上有疲憊有驚恐,差點摔倒。
隻見剛剛還猙獰可怖的‘異形’麵孔上,此時竟出現了一張和封穎十分相似的五官。
元幼杉上前一步,任由這家夥一口吞掉自己的腦袋。
一種小針紮在臉上的痛癢感後,她眼前重現恢複光亮。
睜開眼後,她發現祁邪和徐懷生等人都湊了上來,盯著她的臉看個不停。
“怎麼樣?”她問。
“像!太像了!簡直一模一樣啊!”
“說你倆是雙胞胎我都信,麻老的特殊能力太牛了!”
麻褚仍然帶著笑,但肉眼可見得累了許多,他如法炮製,又將祁邪的臉孔也變成了封覺的樣子。
擬出兩張臉後,他的呼吸都重了許多。
封家姐弟看著對麵身形不太一樣,但和自己二人如出一轍的麵孔,神情都有些古怪。
祁邪溫聲道:“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就勞煩二位暫住在處刑者部門了,我們的人會保護你們,不讓‘神教’的人找到你們。”
……
兩日之後,一對樣貌清秀的男女低垂著眉眼,來到了第十六區的郊外的廢棄教會。
和過去的荒蕪不同,被‘神教’占據了此處又經重新打掃翻修,此處已經煥然一新,從外看毅然是一座巍峨森嚴的教堂。
進入之時,有專門的信徒核對他們的身份和長相,看到他們二人後,那信徒哼笑一聲。
“喲,你們姐弟倆終於想通了?這就對了麼,要不是你們的父親在神殿積攢了一些威望,就憑你們這種對‘母神’不敬的態度,是絕對不可能有機會進入入選名單的!”
他多看了兩眼,尤其那個叫封覺的小子,個頭倒是一點也不像‘貧民窟’裡的孩子,他總覺得這姐弟倆周身有種凜然貴氣。
但定睛一看又覺得自己魔怔了,這就是倆麵黃肌瘦的毛小子,什麼貴不貴氣的!
其中的少女低眉順眼,連連認錯:“使者大人說得是,之前是我們想不通,拒了大人的好意。”
“知道就好!”
少女接著道:“我們姐弟倆想單獨感謝一下您,給您賠罪,您看……”
目光在姐弟倆清秀的麵孔上流連,這信徒自以為明白了什麼,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既然你們這麼誠心,那就給你們一個機會,咱們找個空檔的地方說會兒話。”
他把暫停休息的牌子往桌上一放,對著領口的麥克風道:“去趟衛生間,暫停一會兒。”
而後便跟著姐弟倆往偏僻處走了。
不過兩分鐘左右的時間,一行三人又回來了,幾個等候在大門口的入選人偷偷打量著。
不知道這兩人說了什麼話,那位信徒大人一改高傲的樣子,竟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和藹道:“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們兩個進去等吧。”
……
此時教堂之中已經有了數位入選者,都神情虔誠地坐在位子上,有的在四處打量,有的在默默讚美著真神。
待陸陸續續教堂中坐滿了人之後,一行穿著長袍的人從後方走上了講堂。
人群中叫封穎的少女抬起頭看了一眼,在看到那從袍子中露出的一張臉後,瞳孔微縮,又默默垂了下去。
那人的額頭正中生著一顆眼睛,不是畫上去,而是真實的,還在‘咕嚕咕嚕’轉著圈,帶著冰冷無情的審視,看著下方一張張敬畏而恭敬的麵孔。
她知道,這個傳教士的身上,有‘神造’特殊能力‘傳教’留下來的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