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唯一的患者元幼杉正坐在床上眉心緊蹙,她脖頸處還包著一圈繃帶,這是因為脖子處傷口是直接被‘畸變種’抓傷的,傷口處有大量的汙染力量難以愈合,一直在吃消除汙染的藥物抑製。
除此之外,她身上其他地方的紗布包基本都取下來了,斷裂的手骨和肋骨也在短短幾天時間裡基本愈合,此時金發散開鋪在身後,聽著外麵細微的動靜。
她身旁站著的醫護人員臉色難看,眼底還有一抹驚懼,看著四周一片混亂有些不知所措。
隻見屋裡潔白乾淨的牆磚角落和地麵上,都留下了斑駁的紅痕,原本隻有消毒水氣味的空氣中此時混雜了幾分血腥味。
就在不久之前,祁邪從這間病房裡像拖死狗一樣,把一個被錘到半死不活的男人丟了出去。
儘管元幼杉阻攔多次,但處於憤怒中的小狗是沒有理智的,最多隻是勉強同意,不會下死手。
為了不妨礙到元幼杉‘休息’,他還專門讓那眼鏡男也滾出去等著。
在沒人空房間裡,他說那財團之子喜歡亂入他人的房間,於是慢條斯理碾斷了他的膝骨;
喜歡不經允許拍攝彆人,所以將那張臉和一雙眼睛揍到腫得睜不開一條縫。
喜歡動不動就威脅彆人,最後那人被塞了滿嘴包子堵住了嚎叫和血沫……
據說那財團之子的哭嚎求饒聲,把隔壁病房的老人家都嚇了一跳。
但祁邪素有瘋批之名,更多次在這家帝國醫院安撫失控的情緒,不少認識他、熟知他脾性的醫護人員根本哪敢上前勸阻。
老院長的辦公室裡,和那財團之子認識的、給他偷偷提供了元幼杉病房號的醫生,更是急得跳腳。
“院長,你難道要看著他在咱們醫院放肆撒野嗎?他喊打喊殺的是不是瘋了,那孩子可以xx集團副總的小兒子!”
頭發花白的老人沒好氣道:“我不看著能怎麼辦,一把老骨頭衝過去麼?鬨出這種事情怪誰?還不是怪你自己!”
“我們醫院向來不允許泄露病人的**,這是身為一名醫生的職業道德,你倒好做出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我告訴你今天的事情和我們帝國醫院無關,我代表醫院方解雇你。後續如果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也會把你做的好事直接通報給議會廳!”
聞言男人麵色死灰,他得到這份主城最大醫院的職位並不容易,甚至還牟利許多。
那財團之子找上他的時候,他覺得隻是一個病房號而已,能引起什麼大波瀾,卻怎麼也沒想到那祁邪竟然這麼瘋,真的為了這點小事如此偏激。
一旦他被醫院解雇,其他醫院知道後一定也不會要他了。
若是那財團之子再被打死了,他更脫不了乾係。
越想這醫生越害怕,追著老院長不停哀求。
幾分鐘後,空房間中的徹底沒了動靜。
不多時一個身長腿長的青年人,慢悠悠從裡麵走了出來,走到了元幼杉的病房門口,正巧和屋裡清理完汙漬、準備離開的醫護人員和清潔人員碰上。
這些人一抬頭,直麵一張綺麗到病態的麵孔。
這祁邪五官深邃,輪廓在蒼白的皮膚上打下片片陰影,此時他半長的發有些淩亂,被他撩到額後散在頸間;
點點猩紅無可忽視地濺在他的鼻梁、臉頰和眼皮上,同一雙含著暴躁和鬱氣的紫瞳,撕裂他身上頹廢的黑白色,添了幾分豔糜的血色。
一人被嚇得小聲驚呼,慌慌忙忙低頭,結果就看到高大青年垂在身側的手臂。
他的手從小臂開始一直到指端,都已經完全機械化為了鐵質的鋒利爪子,彎曲的爪刃上血痕斑斑,再聯想到剛剛聽到的動靜和參加,這人臉色煞白,還以為祁邪把那個囂張跋扈的年輕人殺掉了。
忽然,青年微微側身,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祁邪微垂著眼皮,嘴角勾起像是心情愉悅,根本沒分出丁點的注意力在這些人的身上。
他們鬆了口氣,忙快步拿著東西,從空隙走出去離開。
病房中頓時安靜了,就隻剩下元幼杉和站在門口的祁邪兩人。
渾身臟兮兮的小狗語氣如常,仿佛剛剛發瘋的人不是他一樣,他染血的手指在衣襟上擦了擦,把未乾涸的血跡擦了,用乾淨的手背碰了一下旁邊櫃子上放的幾個袋子。
他用指尖勾著袋子,走近了元幼杉,放在她的床頭,“還是熱的。”
雖然包子被祁邪拿來塞那家夥的嘴了,但他當時出去買的時候就怕這小公主嬌氣挑嘴,把其他吃食和粥都買了不少,不到十分種的時間解決了問題後,食物還沒冷。
祁邪長腿一勾,把椅子勾到了病床旁,腿一跨坐了上去,用一張染血的漂亮麵孔盯著元幼杉。
他眼皮微攏著,看起來懶洋洋的,要不是臉上的血珠還沒乾透,單看一張病氣的、綺麗得過分的臉孔,還真有種脆弱而涉世未深的感覺;
但他眼底奪目的湧動,違和地破壞了這一分脆弱,壓抑的躁鬱讓他渾身被偏執感包圍。
然而元幼杉隻是看著他,準確得說是看著他臉上、手上的血痕,並沒有去取用床頭櫃的食物。
她眉心蹙著,半晌沒有說話。
祁邪用緋紅的指尖托著下巴,湊近了病床上的女孩子,他歪著腦袋,頗顯無辜地眨了下眼,紫瞳中充斥著危險情緒;
眼皮上的一滴紅痕因為皮膚褶皺,被暈染開來,在他眼角飛了一小片紅。
“為什麼不吃東西?一上午沒有吃飯了吧。”
沒有得到回答,暴躁小狗的心越來越沉。
果然。
他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襟,以及染血的機械爪,自嘲地輕笑一聲。
祁邪一直知道,元幼杉並不讚成自己的行事風格,但是她從來沒用那種讓他討厭的眼神看過自己,她的眼睛裡總是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種讓人煩躁的柔軟。
很多時候他也想控製情緒,但他控製不住。
看到那蠢貨拿著機械眼不斷靠近病床、洋洋得意自信滿滿的嘴臉,他就覺得煩,想把那張醜陋的臉孔捏碎。
祁邪知道自己不正常,哪怕是失控的時候,其實他也是有意識的。
他清晰記得那些人一聲聲喊著他瘋子,用害怕、恐懼、抵觸甚至是厭惡的眼神,看著他。
他一直覺得不在乎,然而這一刻他卻覺得心臟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