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完誌願,褚聞走上客車,來到後座靠窗的位置。
從縣城回明水的一路很安靜,有種特彆的、莫名的、讓人手中抓空的安靜,好像隱隱約約發生著什麼他所不知道的事,正在前方等著他,幾分忐忑不由得浮上心尖,蔓延至全身。
褚聞拉開窗簾,炙熱刺眼的陽光將玻璃窗烤得滾燙,車窗外的風景飛速閃過,猶如多年前和外公來的那天,有些不可捉摸。
少年淺淺收回視線,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外婆說左眼跳福,右眼跳災。
他往前方掠過一眼,纖長的睫毛往下垂,感覺心裡空落落的,不太踏實。
客車進入一片漆黑的隧道,陰冷,幽寂,長得仿佛沒有儘頭,耳邊風聲更加囂張密集,望著深不見底的黑暗處,褚聞罕見地想起了他的童年。
那是一段,他不太想和任何人提起的過往。
僅是想一想,也會覺得不好受,雖然他並不是一個脆弱的人。
可即便過了這麼多年,那段絕望、無助,被全世界拋棄的時期依然時不時在腦海中浮現、掙紮、痛苦。好像就算消失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意。
每次夢到從前,醒來後總有種荒誕感,似乎眼前虛妄,不太真切,陌生,極不安全,甚至不屬於他,像是隔著一層透明屏障隻能抬頭看著這個世界,卻無法觸碰。
七歲那年,他小學二年級,周圍的同學全是活潑好動、天真爛漫的,他不一樣,他獨來獨往,孤僻冷漠沒有朋友,與人對視眼中也總是一片死寂,冰冷晦暗,仿佛對周圍任何人任何事漠不關心。
身體上的傷痛避免不了,隻能隱藏埋掉心中的脆弱,每次站在陽光下,他總覺得自己像一條下水道裡的臭老鼠,渾身散發著令人厭惡的氣息。
城中村的家隻是一個空殼子,既擋不住破口大風也提供不了安全環境,牆壁臟亂處處汙漬,客廳狼藉蕪雜堆滿破爛,世界在他麵前變成隨處可見的垃圾,爛掉的窗戶散發著腐朽的氣息,探出頭看不見外麵白色的光,隻剩下對麵近在咫尺、蜘蛛網遍地的昏暗樓道。
吵架、辱罵、動手、摔門摔東西……是那裡發生的極為尋常的事,尋常到每天都能聽見數不清的謾罵詆毀。
懦弱的父親,強勢的母親,鐵門外掩在無數小廣告下依稀能看清的“拆”字紅漆,遲暮昏黃,打在腳邊的日光蒼涼,小男孩背著書包站在門外,單薄長袖下是一道又一道新添的傷疤,一年又一年,仿佛永遠也好不了。
那一夜的爭吵透過沉重鐵門不斷傳來,有些刺耳煩悶,女人一氣之下拿起菜刀砍了男人的三根手指,一向懦弱的男人難得扇了女人幾巴掌,卻並不能改變自己淪為殘廢的事實。
男人因此丟掉工作,整日在家酗酒、無所事事,性格變得古怪瘋癲起來,醉了就摔東西,本就家徒四壁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強勢的女人被磨了性子,身上肩負著家庭的開銷,一天二十個小時連軸轉,頂著疲憊的雙眼罵罵咧咧,全身透著尖酸刻薄,連打男孩的時間都少了,不過男人照樣打,親生又何妨,既然是老子的種,就該受著。
男人越加凶狠,幾天之下,男孩舊傷添新傷,血跡滲透薄布料。
轉變發生在周五那天,男孩背著書包低頭回家,視線被客廳地板上蜿蜒的恐怖血跡吸引———
男人殺了女人,許是誤殺,又或者蓄謀已久,隻是被提前放學的男孩發現了。
他提起男孩的後領,往牆使勁一摔。
家裡遍地邋遢,男人散發著惡心的啤酒味,雙眼渾濁冒著紅血絲,看不出清醒與理智。
男孩哆嗦著身子,視線落到他少了三根手指的左手上,那是他出軌後被女人發現給砍斷的,如今他殺了女人,下一個會是他。
第二天,男人終於想好怎麼解決男孩,將他從天台丟下,再跟鄰居說他媽因為傷心欲絕去世。
男人早已不再懦弱,提著男孩直直往天台走,即便男孩如何反抗依然無法掙脫束縛,脖子被死死攥緊,幾近喘不過氣。
一向淩亂肮臟且鮮少有人出現的天台此刻站著一對像是來看房子的夫婦。
男孩不斷掙紮著,嘶聲力竭地呼喊著,男人終於因對麵夫婦的疑惑而鬆開男孩的脖子,改為抓緊他的手腕,猙獰的五官假裝平和地說著:“沒事,小孩兒不懂事。”
不幸的事情再次發生,那對夫婦並沒有對這句話產生懷疑,或許更大的原因是不想接觸和搭理,於是選擇往樓下走。
路過兩人身邊的時候,男孩看見女人肚子有一個很大的弧度,她的丈夫正貼心地攙扶著她,背影遠去。
那對夫婦走後,男孩被狠狠摔到地麵,手心摩擦出血珠混著翻湧沙礫,往後退一步就是天台邊緣,沒有任何防護措施。
男人一步一步逼近,像是地獄裡的魔鬼,唇角抿起一個淡淡的弧度,似在恐嚇,又似在嘲笑,五官是冰冷的,猙獰的,險惡的,麵目全非又極為醜陋的,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醉酒的人第二天腦袋總是昏沉的,即將抓住男孩胳膊準備扔下天台時,男人忽然踉蹌了一步,男孩趁那短暫的間隙,下意識從他手下艱險逃過,而後猛然朝門口瘋跑,小腿血跡蜿蜒。
“噠噠噠——”附近傳來令人驚恐的腳步聲,一聲比一聲焦急迫切。
男孩躲在垃圾桶邊,死死捂著嘴,眼睜睜地看著男人離他越來越近,如同等待淩遲,一刀接著一刀,近乎絕望。
遮天蔽日的烏雲慢慢褪去,風卷殘雲,天光傾瀉,幸運之神終於不再偏心其他人,給了男孩一個喘息逃命的機會。
男人並沒有發現男孩,而是朝另一個方向快速追去。
小男孩膝蓋和手肘處流著鮮紅的血,衣服破爛短小,手臂擦傷血珠滾滾,臉頰深刻巴掌印,脆弱的脖間恐怖的勒痕……在天光乍現,漸漸破曉之際,男孩以一瘸一拐的姿勢,穿過無數旁若無人的冷漠觀客,獨自掙紮著走向警察局。
不願回憶從前,偏偏回憶又頻繁浮上腦海,褚聞關掉窗簾,唇線繃直。
走下客車,來到電線杆處,瀝青路上車輛飛馳,褚聞望著對麵關著的卷簾門,心想薑爺爺和薑奶奶可能外出去了。
忽然想起上次五一假期,他和薑逢晚從縣城回來那天,不巧在樓道間碰到薑奶奶,對方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似乎想說什麼又確實沒開口,最後隻是跟薑逢晚打了一個招呼便往樓下走。
關於之前暑假薑逢晚給他補課這事,薑奶奶和薑爺爺都知道,當時褚聞隻是以為薑奶奶察覺到他和薑逢晚走近了,心生懷疑。直到後來薑奶奶用一種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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