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密報”的秋語,不由分說便隨著綠萍來到花園,遠遠地看見了這一幕,趕緊叫綠萍背過臉去:“今日看到的事情不許與彆人說。”
綠萍連連稱是。
見浣溪二人聊得熱乎,她想起了自己和浣禮曾經的那一晚。
她並沒有走過去:回頭我套套溪兒的話吧。她如今的身份是官家小姐,要珍視自己的聲譽才好。
“聽說你要推動戶籍改革的事?”浣溪問道。
“對,這正是我在做的事。我來京城這些年,眼睜睜看著不少家仆被生生打死,更有甚者,因為多吃了一碗飯被虐待而死,他們的命難道就那麼不值錢嗎?人不是牲畜,不能由著彆人糟踐。”浣沙義正言辭。
“佛說:萬物皆為我所用,但不為我所有。姐姐,我就是要推翻奴籍,換底層百姓一片晴空。”
如今可是在月朝!
浣溪在易之女塾讀了六年史書,知道人們的思想已經經曆了數百年的訓化,如若潤物細無聲還好,若要突發變革,恐會掀了某些人的飯碗。狗急跳牆,看似一件匡扶正義之事,保不準會有性命之憂。
改革,哪有那麼容易成功,即便有崇霄皇帝的背後支持!
“小沙,你說的沒錯。可是已經活了五十年的姐姐提醒你:萬事小心!草蛇灰線,這其中的利益盤根錯節。姐姐勸你勿急,一定要摸清楚情況再行。”浣溪叮囑他說道。
“姐姐,我這不是也活了五十年了嗎,嘻嘻。現下剛開始,除了明朗和聖上,其餘人還未提及。姐姐放心,雖然我多活這一世並不怕死,但我也得留著這條命多做點有意思的事。”
浣溪抱住了弟弟:“一切小心!”
恰巧這一幕被端著酥梨糕來的采雪撞上,“啊”地一聲,酥梨糕散落在地。
“采雪,有什麼可叫的。重新去拿一盤!”浣溪卸下了抱在浣沙背部的手,白了她一眼說。
“小姐,市廚已經沒有多餘的了......”采雪做錯了事,聲音也便低了三分。
“那叫市廚多做些,浣大人喜歡吃,讓他走的時候多帶上些。”浣溪的腦子裡一片烏鴉飛過,這丫鬟,當著不知道我是想讓你離得遠遠的嗎?
“倘若都如姐姐你待下人一般仁慈,我也不會生出做這事的心。隻是姐姐,我咋覺得你的丫鬟神經兮兮的,你該矜著點主子的氣勢還得矜著點,小心惡奴欺主。”浣禮瞧著那三步一回頭的采雪,心裡麵不由地為姐姐抱屈。
“她們以前不這樣的,興許是見你見的少,怕你不利於我。”浣溪笑道:“看到了不,若看不清事情的真相,就做判斷,很容易判斷錯誤。真相,可能並不是你看到的樣子哦!”
浣沙凝思了片刻:“姐姐說的事,經你一點撥,這些事,我還得從頭屢屢。聽明朗說,你要開錦繡工坊了。就讓我陪你去看看吧。我現下當著閒差,要做的事,也不拘一時。”
浣溪點頭同意:“哥哥無暇陪我,你下午便同我去看看鋪子吧。是明夫人隨嫁的鋪子,在長平街上。”
浣沙凝了凝眉:“長平街上的鋪子可不便宜呢。我現在的官銀,是遠遠租不起的。”
“我倒是忘了這一茬。”浣溪歎了一口氣:“劉老爺把經營商號的權限給了我,但是我也沒有資金啟動呀!”
“姐姐......你......”浣沙白了她一眼。
浣溪卻滿不在乎地說:“你留在府上吃飯吧,吃完飯看了鋪子再說。車到山前必有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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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府的中飯上,氣氛可以用“詭異”來形容。
按常理來講,浣沙不管是作為朝廷官員、還是作為一名故友,應是上門拜訪浣禮的。
浣沙卻不顧這些,徑直找了浣溪,官宦家的小姐,還留在府上吃飯,這不是司馬昭之人——路人皆知嗎?
“那個,浣大人。”浣沙如今有了官職,浣禮沒和他稱兄道弟。不過,聽起來,卻像是刻意拉遠了關係。
“怎麼了,浣大人?”浣沙聽他疏離,也戲謔地回了過去。
周邊的仆人都掩著嘴偷笑,也沒人敢笑出聲來。
“沒事!”浣禮被憋了回去。
“我下午要和溪兒去看鋪子,所以在這兒吃頓飯。”浣沙以為浣禮在怪他,沒經過主人允諾便留下吃飯。
浣禮手中的筷子驟然一停:“不是畫兒同去嗎?”轉眼看向秋語:“夫人難道忙得很,都沒時間去陪溪兒看鋪子嗎?”
秋語做委屈狀:“我也是剛知道此事,鋪子我定是要陪著去看的,溪兒她手上沒銀子也租不下來呀?”
浣沙被抹了麵子,但是他並不在乎。
“沒事,讓浣沙去吧,他在月都待了這幾年,熟悉!”浣溪扒拉了一口飯,又慢慢品了一口茶,幽幽地說道。
浣禮無言。
秋語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