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危來到了安格爾的鋪子。
他掀開簾子走入裡間,鋒利的手術器具散落在地,冰冷的處理台上,遊厄的屍體不翼而飛,反替換成殘破不堪的安格爾。他的臉被劃花了,腕骨被生生折斷,膈下出現了一個大洞,盛滿了血。
胃確實不見了。
表麵看起來,鋪子沒有任何財產損失,那些昂貴的改造材料都還好端端地擺在櫃子裡。
黎危突然伸手,探向屍體腰部的血淋淋洞口,戴賀萊下意識阻攔,但那隻礙眼的章魚竟然伸出觸手攻擊他的眼睛!戴賀萊不得不狼狽躲避。
他清楚緋紅的吸盤力量有多強,能直接將他的眼球吸出眼眶。
該.....更礙眼了!
黎危仿若未覺,手指曲起,往安格爾體內探了探:“不隻是胃。”
戴賀萊:”.....麼?””
黎危順著屍體的血窟窿探入,揪出了一團棉絮:“一一還有腸子。
一位監管員頭疼道:“凶手拿他的胃和腸子做什麼?”
黎危淡淡道:“這就是你們監管會要查的事情了。”
他捏住章魚腦袋將它揪下肩膀,而後將沾了血的指尖送到章魚嘴邊。它的口器藏在十六根腕足中間,剛好夠容納但章魚將腦袋撇向一邊,一副吃夠了垃圾食品的懨棄感。
黎危不鹹不淡地責備道:“挑食的東西。”
這場麵有種既詭異又和諧的癲亂的感覺。
其他人完全不敢說話,安格爾的屍體還沒涼透呢,就把他當章魚食物了?
但黎危來這裡隻為驗證一件事一一
安格爾不是遊厄殺死的。
秩序者能夠溶解汙染源,遊厄死後,黎危嘗試過這麼做,但沒有成功。
這意味著遊....或者說這具身體並不具備汙染性。雖然黎危仍舊不覺得遊厄是個人,但這就是事實。如果真是遊厄殺的,意味著他確實“死而複蘇”了,是比黎危更強大的存在。
但這樣的汙染物在廢土紀真的還存在嗎?
並非黎危自負。
假設真的存在,遊厄果真是如此強大詭譎,那他大可不必用如此繁瑣的方法殺死安格爾。
要明確一點,人類於汙染物而言隻是個會反抗的食物
誰會劃花食物的臉,折斷食物的手腕,並在胃上掏個大窟窿-
一如此大費周章隻為一截裝滿
泄物的腸子與沒什麼養分的臟器?
總不至於像人吃魚,各有各的挑剔,或不喜歡內臟的味道,或隻喜歡內臟。
汙染物沒有食物美味與否的概念,隻有養分高低之分。
況且,那個匿名舉報的信息如果是遊厄所發,那沒道理添上自己的名字,總不至於是為了向人類討個公道。毫無意義。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黎危真的失序了,在混亂的情況下殺死了安格爾並藏起遊厄的屍體,最後失去了這段記憶。但黎危從不質疑自己。
他即是真理。
黎危托著緋紅章魚離去,輕飄飄道:“趁受光日還沒結束,人源無法流動,抓緊時間找出這位大腸愛好者吧。一個嫌疑人反客為主地督促監管會查案,卻沒有任何人覺得不對。
“黎隊!”有人喚道,“由於我們沒找到遊厄的屍體,所以不確定他有沒有死一一所以想問一下,您最後見到他的地方是哪裡?”眾人一邊覺得黎危這樣完美的人不會跟任何人親近,一邊卻又清楚初來乍到的遊厄隻認識黎危,甚至關係匪淺。這種說不清的矛盾感讓他們有些許撕裂。
黎危微微回眸,答:“我家。”
”.......””
眾所周知,除了黎危曾經的那位副官和極個彆人,燈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沒去過他的屋子。不是不想,是從未受到邀請。
而遊厄這樣一個剛登記的流浪者卻有如此殊榮,為什麼?難道真像話本裡說的那樣,他曾是黎危的情人?戴賀萊注視著黎危遠去的身影,在明知遊厄眼球就在黎危房間的情況下,依舊潑去臟水:“那個流浪者可能就是凶手,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有監管員讚同:“很有可能。有人舉報黎危殺了他和安格爾,他自己卻不見了,這也太可疑了。”旁邊的同僚歎息道:“要是以前就好了,一直監控就什麼都一清二楚了。”
戴賀萊冷聲道:
“召集所有監管員,封鎖電梯,挨個搜索所有樓層一
一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流浪者找出來!”
“他叫遊厄。”一位監管員以為戴賀萊忘了,提醒道。
戴賀萊回了他一記眼刀:“還未通過監管的新人一律還是流浪者身份。
“哦!你那時候還沒進燈塔,不知道這件事。
梅納靠在酒館門口的吧台上,望著不遠處的安格爾店鋪,和旁邊的覺醒者談論起好些年前的一個八卦:“戴賀萊逼死了一個剛成年不久的男孩。”“這跟黎隊有什麼關係?”
“那男孩喜歡黎隊,就出過一次任務,從此死心塌地。”梅納繪聲繪色地演繹道,“回燈塔以後,戴賀萊把那男孩按在一百層的扶手旁逼問:‘你喜歡他什麼?’、‘你怎麼不喜歡我?’、
‘賤不賤?上趕著爬到另一個男人床上挨操很爽嗎?
旁邊的覺醒者問:“戴賀萊也喜歡那男孩?”
“彆也啊,老大可無辜了,他對人家根本沒興趣。”梅納聳聳肩,
“具體怎麼回事記不清了,畢竟好多年過去了,最後那男孩從一百層跳了下來,摔在了地下十層的舞台上一一稀碎。””嘶...””
“因為那事,戴賀萊差點被梅瑞斯逐出燈塔,可不記恨老大嗎?”梅納壓低聲音,“他們都覺得戴賀萊是喜歡那男孩才口不擇言把人逼死,我倒覺得他就是恐同。“你腦洞夠大....說了,黎隊過來了。。”
周圍的回廊烏泱泱地圍了一群人,樓上樓下也都擠滿了,紛紛撐著脖子低頭或仰視第九層,試圖弄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在梅瑞斯的庇護下,燈塔大多數人情緒挺穩定的,很少恐慌,也不會出現感覺生活無
望想要自殺順便帶幾
個人一起走這種報複性的想法。
因此,安格爾在燈塔內部被人殺死,還真是件稀奇事。
人群裡有很多眼熟的麵孔,例如住在黎危隔壁的姚皓、阿塞莉的父親紐厄爾。
姚皓是目擊過黎危抱著遊厄屍體的人,雖然他沒發現。紐厄爾則一直以來都對黎危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對上視線,前者自然地打了個招呼,後者的情緒被那半張假麵儘數掩蓋,他抬起鋼鐵之手按了按假麵,沉默地撤出了人群。黎危收回視線,走向一旁的酒吧。
由於大多數人都不認識緋紅章魚,對於黎危肩上的那玩意兒也沒太大反應,至多有些新奇
有人覺得黎危是終於耐不住寂寞了,才養個小玩意兒解悶,也有揣測黎危有什麼特殊癖好,章魚是用來搞那檔子是的.....總之眾說紛紜。梅納喚道:“老大,來吃點?”
可能是被黎危那句“吃點好的”打擊到了,梅納在這間收費昂貴的酒吧點了一堆美食。
他旁邊的覺醒者叫亞伯拉罕,也跟過黎危的隊伍:“黎隊。”
黎危問:“巴德呢?”
梅納歎了口氣:“他還沒完全從上個任務裡緩過來,不敢在受光日活動,就一直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