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仆長上前一步,擋在他麵前,平靜地說:“他們沒有資格與您說話,請您移步大廳內。”
這次女仆長的聲音沒有壓製,在安靜的前院中,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
在場的無一不是身份顯赫的人,他們心中暗暗驚訝,到底是什麼身份,他們竟然不能交談。
難不成真是主家流浪在外的血脈?
不過,女仆長都這樣說了,這個男生應該會進入大廳了,畢竟以女仆長的資曆,那位剛剛歸家的大
小姐也要乖乖……
“你擋我路了。”
一道冷漠到近乎無情的聲音,刺破了安靜的氛圍。
心跳聲、咽口水聲、吸氣聲,頓時讓前院變得喧囂起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抬起頭,看著院子中央站姿挺直的男生,他眼中的溫柔已經消失,隻剩下冬日凜風般的寒意。
夏季的夜晚溫度驟降,他們後背紛紛滲出冷汗。
瘋子!
絕對是瘋子!
竟然敢和資曆最年長的女仆長頂嘴!
這可是退居幕後的近衛老家主身邊的貼身女仆,身為贅婿的現任家主近衛壽三郎才能指使的人物。
這個男生完了!
絕無生還可能!
“是我冒犯了。”女仆長眼底閃過一抹滿意的神色,欠身讓路,“果然如老家主所說,您配得上這個身份。”
近衛老家主認識我?
伊藤信心裡有點懵,近衛家的人,他隻認識近衛千穗理、近衛壽三郎和近衛外婆。
難不成是在醫院講有趣故事的近衛外婆?她看起來一點架子也沒有。
他想不明白,索性先將疑問擱置心底,等有時間再細細琢磨。
他迎著在場的人一副副“見了鬼”的表情,走到不起眼角落的一位西裝麗人身前,微笑道:“今村小姐,這麼巧,沒想到在這裡遇見。”
替自己處理“愛貝”業務的今村秘書,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
“伊藤先生……”今村景子感到一股如沐春風般的暖意,抬頭看到他溫柔的雙眼,知道他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人,“比起您持有的事務所股份,您現在的身份……可真是……”
“嗯,有點巧,但不能對你解釋。”
“不需要不需要,您……”
“您好您好,”今村景子還沒說完,便被身旁一位化濃妝的女人打斷,“我是今村菜菜子,是今村家主的……”
女人還沒說完,陡然看到伊藤信充滿寒意的眼神,心中一涼,縮了縮脖子,不敢說話了。
“姑姑,您彆這樣。”今村景子歉意道,“抱歉,我姑姑有些……熱情。”
“沒事。”伊藤信轉而露出笑容,“我現在還有事,稍後再聊。”
“嗯,您,貴、貴安。”今村景子語氣古怪,有點滑稽。
伊藤信差點破功,或許這就是和熟人貼近臉,雙目對視,忍不住噗嗤笑出來的感受吧。
他沒有多留,跟女仆長進了大廳。
裡麵擺著一張長桌,桌上山珍海味,兩側坐滿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這麼一對比,坐在主位的近衛壽三郎竟然還有點年輕。
近衛壽三郎看到他進來,熱情地起身,領著他一一見過近衛家的旁係。
有金融圈的銀行家,有文部省的教育工作者,有在把餐廳開滿全島國的企業家。
伊藤信頭皮發麻。
不是害怕,而是另一件事。
他不是真的近衛千穗理喜歡的人啊!
要是把這群人認全了,還怎麼脫身?
可箭到弦上不得不發,他隻能保持貴公子的樣子,和眾家主認個臉熟、交談一兩句。
近衛壽三郎邀請他坐到主位旁邊的空座,吃了幾分鐘飯後,找借口幫他離開。
臨走時,近衛壽三郎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千穗理在換禮服,你現在去看看她,提前熟悉穿禮服時的舞蹈動作,彆出洋相。”
出了大廳,女仆長領著他走在廊道。
“很累吧?伊藤君。”女仆長給了他一塊手帕擦汗。
“是啊,平時哪見過這麼多大人物。”伊藤信問態度突然變得溫和的女仆長,“你之前的模樣都是裝的?”
“老家主囑托我照顧您,但我見您剛來的時候沒進入狀態,所以稍微推動了一下。”女仆長說,“在島國,像近衛家這樣,影響國家命運的大家族一共有五個,而近衛家是五家族之首,必須要有相應的‘?姿態’。您最初的樣子很‘危險’?。”
“那近衛千穗理呢?”伊藤信想到下午跪坐在劍道部的少女,那肅穆得體的樣子,忍不住問,“她也要這樣?”
“……很遺憾地說,是的。”女仆長歎口氣,“大小姐今年剛被家主從鄉下接回東京,就是鄉下野丫頭的樣子,我花了兩個月,才教會大小姐儀態。這是為了大小姐的安全著想,在‘森林’?中,軟弱的動物會被‘掠殺’,身為近衛家唯一的繼承人,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她能堅持住’,這是老家主的原話。”
伊藤信透過通風窗,看向窗外燈紅酒綠、觥籌交錯。
“這座豪宅,是囚籠。”
“我不否認。”女仆長欠身,“但這是大小姐必須承擔的責任,無法避免,除非,有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