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日子就到了五月初三,安國公府竟是連著端午都不過了,這日就要將宋令儀嫁出去。
慕容卿得了消息的時候正去女學的路上,是白一方同她說的。她病剛好也沒多久沒什麼精神,小臉兒還有些蒼白,聞言問了她大哥:“今兒什麼時辰?”
“這會兒該是出了城了。”
“大哥。”
慕容卿這麼一喊,白一方就知曉他這妹妹要做什麼,不過也是他願意就是:“就當送她一程,往後山高路遠,可不想了。”
“嗯,不想了,我就遠遠看兩眼。”
言必兩人拆了車頭,翻身上馬直朝城外而去。
五月天已漸悶漸熱,慕容卿怕趕不上,騎得急。她見沿路綠蔭柳樹,生機勃勃,可此刻她心裡掛念的人也不知往後還能不能有了賞景的心。
城外路寬,白一方在前台領路,慕容卿隨後,直到見著城外的溪水,才在遠處瞧到了一頂紅色轎子。
沒有儀仗,沒有敲鑼打鼓,隻四個轎夫同一個小丫鬟。
那紅在諾大的官道上,遠瞧著甚至有些詭異,融不進這上京的景色之中,也不知道去的前路到底是哪裡。
慕容卿其實很想問問宋令儀,若再重來一回,她可會後悔?可哪裡有那麼多重來,慕容卿小小年紀心裡生了不屬於她這年紀該有的感慨愁思。
白一方勒了韁繩:“卿卿,走吧。”
慕容卿從自己手腕上取下一玉鐲:“大哥,你幫我送過去吧,當是我給她踐行。我就不上前了,我現在跑快點還能趕上女學,不用挨夫子罵。”
她生怕白一方拒絕,說完了趕緊調轉馬頭就禦馬而去。
慕容卿不知道,白一方根本就沒應這事兒,自然也就沒上前去送了這鐲子。
花轎裡的人也不知曉這二人曾來送行。
慕容卿回了女學同杜若尤諾也沒瞞下此事,如實告知以後她道:“再不想這事兒了。”
尤諾點點頭:“結業的日子越來越近,咱倆得抓緊了。”
杜若也道:“是呀,馬上就是五月初五劃龍舟訥,看看白大哥今年能不能拔得頭籌。”
想起這事兒來慕容卿也起了笑意,沒再神傷什麼。
日子總得往前不是?
一直困在傷心裡,那就成了鑽牛角尖兒。
慕容卿乖乖完成課業,晚些家去的時候,喜鵲見她精神尚可,就將這幾日陸郴送來的信件兒都拿了出來。
有些事兒暫時被撂下,不代表不記得了。
慕容卿想到那日遊湖陸郴的模樣,還是不想看:“收起來吧。”
正好畫眉理好了件兒披風,她開口道:“郡主,這沈少卿的衣裳可要托大公子送回去?”
“拿來我瞧瞧。”
當日船裂,根本都沒在意到自己一直到歸家都披著這衣裳,慕容卿見那顏色,不是黑色,竟是月白了,這倒有些稀奇。
喜鵲知道主意,笑道:“郡主,你瞧那披風的下擺。”
慕容卿去看,可不就是她那手絹的刺繡麼?也不知沈止是怎麼教人將手絹繡到了披風裡,愣是一點瞧不出來哪裡不對。
她去摸上頭的針腳,厚實,原來是將絹子的部分縫在了裡頭。
這就有些喜人了。
慕容卿麵上兒羞赧,將那披風又放回去:“讓頌溪送回去吧,總放在我這兒也不是事兒。”
她說完又提筆寫了封信,道了感謝之意,覺著一封信太乾巴,想到沈止用手撚,又趕緊讓喜鵲做了一串墨玉珠子的。
沒再用流蘇做點綴,而是編了個繩結在底下,平安結的樣式,大氣又不累贅。
慕容卿拿了做好的手撚在燭火底下看,欣賞著道:“總歸是墨玉更襯了他,你們說是不是?”
喜鵲點點頭:“奴婢這就送到大公子處去。”
“嗯,就和大哥說那手撚也當著是他送的。”
“奴婢省得。”
再等晚些,慕容卿有了些困意躺到了床上,側歪著打了個哈欠,她小腦袋瓜子一時什麼也不想想了,隻等睡了過去。
可她一閉上眼,眼前突然劃過那日沈止用了簪子當暗器的模樣,他手裡哪裡來的簪子?那簪子她怎麼記著是她的?
慕容卿想著可能是救人的時候水裡撈得,那日她戴得是那簪子嗎?
想不起來了。
她又打了個哈欠,感慨了句會武功可真好,什麼東西在手側都能自保。
不像她,自己戳了人眼睛膈應了那許久。
胡思亂想一通,她眼睛迷迷瞪瞪再睜不開。
到了五月初四一早,慕容卿早爬了起來,繼續之前的課業,隻她二姐麵色不好看,害得她腿上被抽條都比平時抽得很。
她在馬車上呼著傷口的時候,埋冤道:“大哥都要走了,二姐怎麼還老板著張臉。”
拙燕沒直接回了這話:“郡主可曉得大公子是端午後一天就要走?”
“啊?怎沒人同我說?”慕容卿心中一哽,她沒想到這天來得這麼快。
“夫人怕郡主難過,二姑娘想來也是因著這事兒才麵色不好了。”
慕容卿掀開車簾,見她大哥晃悠悠出來送她,兄妹倆同處一馬車,慕容卿癟著嘴看著白一方愣是不言語。
那麼副可憐巴巴模樣,瞧得白一方心裡都一陣難受:“你笑不笑人的,做這麼個怪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