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言不喜歡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他將泡在池子裡的小腿拎到岸上,“我去更衣室換衣服。”
眾人的視線跟隨著他的身影。
“公主這段時間瘦了好多哎~”
“他好白哦,我就從來不敢穿的,感覺我的皮都會把白色給染黑。”吳棟歎道。
“屁股好圓。”
“?”匡放猛地回頭,“誰的屁股圓?”
格子言最先從更衣室出來,他與才從池子裡爬起來的眾人擦肩而過,夏婭從他身邊過去時,把衣服一撩,“靠,老娘也瘦,老娘怎麼沒腹肌?”
匡放本來沒去看格子言,不是不想看,是不怎麼敢看。彆人看不出來他敢不敢,彆人也不會關注他為什麼不看格子言,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暗戀,他也沒辦法找人聊一聊。
但他以前看格子言時,沒有心跳加速和做同心虛的感覺。
夏婭不僅動嘴說,還上去摸了格子言的腹肌一把,格子言的身材完全稱不上壯碩,骨骼清晰漂亮,隻是骨架不大也不粗,再加上肉不鬆垮,緊緊依附在骨骼之上,是不論男生還是女生都會喜歡的類型。
格子言一視同仁拍開夏婭的手,“我會過敏。”
?
吳棟和匡放一齊滿足地收回目光,爪子到處摸什麼?自找的。
走到泳池邊上,格子言看著還在晃蕩的水麵幾秒鐘,簡單地做了熱身,接著竄入水中。
他入水姿勢是幾人中最漂亮的,並不像匡放那樣迅猛,卻也不像趙想成每回都在水上砸一個巨坑,他身形單薄,皮膚雪白,像一尾銀魚紮入水裡。
格子言喜歡在水裡,水裡與水外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
但東城的遊泳館在冬天基本都不營業,給水加溫和維持室內溫度都是一筆不低的開銷,再加上,他有輕微的潔癖......彆說彆人了,格子言自己都覺得自己毛病挺多的,稍不注意就會給身邊人帶去麻煩。
夏婭最先出來,她穿著藏青色的連體泳衣,頭發全塞進泳帽裡,一邊走一邊扯斷帽子上的吊牌,她看向已經遊了一圈,現在趴在岸邊玩手機的格子言,“我覺得我的腦袋現在像顆板栗。”
格子言刷著東城劇院貼出來的最近劇目,抬眼看了看夏婭,“你不像,趙想成比較像。”
“他腦袋比我大,這個泳帽是均碼。”夏婭坐到池子邊上,慢慢滑下去,她飄在格子言旁邊,“公主,你有什麼煩惱嗎?”
“暫時,沒有。”格子言手指點進去一場國樂演奏會,“你有?說說看。”
夏婭:“我媽吧,她跟劉繼雄在清算家裡的錢,打算等劉文武高中的時候,在新東城再買一套房子,新東城的一中比東大附中要好嘛,他們覺得附中太亂了。”
“你弟不是才十來歲?”
“他們著急唄,新東城房價高,一平三萬多,年年漲,他們哪來那麼多錢?”夏婭用手指撥動著水麵,和格子言聊天,心裡莫名的平靜,“
我爸之前的賠償金有六十多萬,我媽拿了一部分,我爺把他那一部分給我了,我媽想我把錢拿出來先借給她用,她以後還我。”
格子言瞥了她一眼,“你應該不會借。”
據他所知,夏婭的學費生活費基本都是她自己掏,但她有時候會想給她媽和繼父添堵,會在家裡撒潑打滾要生活費,一百兩百的,都是錢。
“肯定不借啊,說得好聽是借,其實就是給。”
“但還是很想弄死他們。”
格子言:“你有情緒很正常,那是你媽,不是外人。”
夏婭嘴裡含了一口水,她背著格子言在後麵吐出高高的水柱。
“很臟,彆這樣,池子裡都是你的口水。”格子言跟後腦勺長了眼睛似的。
“遵命~~~~”夏婭沉入水裡,沿著遊泳池的池壁,遊向了深水區。
趙想成他們幾個也很快嬉嬉鬨鬨著從更衣室過來,趙想成黑得發亮,人群中一眼就能瞧見他,但他胸脯挺得最突出。格子言就看了他半秒鐘,就將目光投向了匡放。
論身材,格子言最欣賞匡放,他也挺想擁有,但他明顯沒有匡放的天資。
匡放是穿衣顯瘦的類型,穿著衣服看著還挺清瘦,隻是比好多人高些,但不穿衣服,他身形的優越就立刻凸顯得一覽無餘。男生皮膚偏白,肌肉線條清晰,塊狀分明卻不過分堆壘,窄腰長腿,胸腹肌肉即使是在放鬆狀態下也輪廓分明,渾身都充斥著少年期才會有的矯健與意氣風發。
格子言打量了會兒匡放,注意力重新回到手機上麵。他喜歡泡在水裡,不代表他喜歡遊沒完,如果愛運動也需要做個排名,他在深藍小隊裡將排末位。
旁邊跟餃子下鍋似的劈裡啪啦,格子言被濺了滿臉的水,不過很快,他們就都遊走了。
世界再次變得清靜下來。
匡放最先遊到池子的另一頭,他將雙臂搭上岸,轉過身,靠著池壁,遠遠地看著還趴在那兒玩手機的格子言,對方像極了一隻累了後在岸邊休憩的鶴。
他這邊的浪一直漾到格子言身體周圍的水麵,隻是浪花變得越來越小,推進時,在最後隻剩下幾條細細的浪紋,細軟的水紋舔舐著格子言雪白細膩的後背。
匡放掬了一碰水,狠狠地澆在臉上。
能在池子裡打一發麼?
當然不能。
那跟公主給他口了有什麼區彆?
匡放不是個良善人,愛笑說明不了什麼,隻能說明這個世界上令人發笑的事物太多,他經常覺得自己很割裂,他會依著匡晟所教育的“壞事和壞人咱都不能做”,然後拉了夏婭一把,又拉路子陽一把,讓他們在家不至於太難過。但他打架的時候又經常會思考,如果直接把腦袋掰下來,那身體裡的血,會不會像煙花一樣噴出來?
但實際上,匡放什麼惡事都未做過,憑他的想法定不了罪。而且,他以前隻是思考,他沒有去做的欲望。
而如今,這麵玻璃出現了碎紋,從最底部,碎紋
像樹一般往上生長。
.
趙想成掏錢給叫了午飯,幾人盤腿坐在岸邊狼吞虎咽。
“我能在池子裡洗個手麼?”路子陽吃完幾塊炸雞,舉著油滋滋的手,問道。
夏婭啃著漢堡,頭也不抬,“你想死的話,可以。”
格子言對這家漢堡店的沙拉醬過敏,第一次吃的時候,吃完就說不了話了,疹子都長到嘴裡去了,所以趙想成給他那份備注了不要醬,多墊幾片生菜,生菜不要外邊那幾片老葉子,菜心也不要——趙想成抓耳撓腮花了七八分鐘打備注,備注有字數限製,他在下單後,又在與商家的消息框發了好幾項要點過去。
“公主你明兒就做一份公主禁忌出來,我們背一背。”趙想成用小拇指把往下滑的泳鏡朝上推,“你這以後太難找對象了我跟你說,太難伺候。”
格子言腮幫子鼓動著,垂著眼不說話,完全無視。
他吃東西慢,一個漢堡要花掉彆人兩倍乃至三倍的時間,他吃完了之後,才抹著嘴角問趙想成,“我沒你說得那麼挑剔。”
這下,幾人都朝格子言看過去。
“嘁。”眾人異口同聲。
吳棟:“因為挑剔已經成了你的日常,被挑剔是我們的日常,你換幾個兄弟處處,你就知道了。”
“你不樂意?”格子言摘下一次性手套,淡淡問道。
幾人又朝吳棟看過去。
吳棟嘴角抽了抽,“我就是分析,分析!”
匡放則一直不說話,他以前指不定會摻和,現在不會了,他巴不得世界上的人多踩踩格子言雷區,他什麼都不必做,就能當格子言眼中最夠意思的好兄弟。
“你還吃不吃?”匡放從盒子下邊翻出一塊奧爾良雞翅。
格子言已經飽了,但這家炸雞在東城味道最好,他剛剛沒吃著雞翅,“我手套都取了,算了,不......”
匡放直接把雞翅遞到了他嘴邊,“彆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