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字都不會讀。’
‘彆理他,沒聽先生說,他三魂殘缺,少了主魂啊!’
宿聿感覺自己站在他的身後,冷漠地看著這個學堂。
像是一縷幽魂飄在那孩子身後,屈於小小的學堂聽著孩童的肆意嘲笑,恍惚間身於學堂,又在光怪陸離中去到那處常年積雪的縹緲山道,好像哪個都是他,哪個都不完全是他。
宿聿正欲去觸碰那個小孩,識海中一陣痛感頓然襲來,還未等他思緒清楚,他像是被人從那個回憶之境拉了出來,耳邊一陣巨響,有什麼東西從他的身側砸落下來。
“你醒了……”
宿聿聽到聲音,是墨獸的聲音:“沒死……?”
墨獸的聲音裡帶著一種被人掏空的虛弱感,聽到宿聿這句話它頓時炸毛:“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萬惡淵會保護你,所以你使勁作是吧!”
在陣眼處作死,要不是圖騰跟萬惡淵吊命,這小子早就沒了。
身體有點疲憊過後的痛感,意外的是,明明他掏空了體內的陰氣施展的手印,此時體內的陰氣卻沒完全匱乏,丹田裡還有陰氣在緩慢運轉著。
墨獸話鋒一轉:“不過算了,看在你這次乾得不錯的份上。小爺我就勉強誇誇你吧!”
那個被他丟進萬惡淵裡的石頭?
宿聿回想起來,急忙凝神看向萬惡淵的狀況,便瞧見萬惡淵石碑旁邊的巨石,不知何時已經嵌入了萬惡淵的土地裡,而鎮山碑就在旁邊。
若說原先的鎮山碑隻是若隱若現的碑影,此時的鎮山碑已經完全凝形,石碑上飽經風霜的紋路清晰明朗,不知是用何種血澆繪而成的萬惡淵三字深入石碑。
這是已經完全成碑了……?
墨獸興奮地介紹道:“對!凝形了。”
“這要多虧你讓活屍搬進來的小靈脈。”
小靈脈……?
宿聿知道這個,在南塢山的時候,張富貴提過一次。
修士們趨之若鶩的坐化之地裡,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小靈脈。
那個巨人樹的核心是小靈脈?一處小靈脈遍地難尋,這個金州鎮的陣法的核心是小靈脈,就意味著此地陣法,核心是取之不竭的靈氣,再多的修士也難以撼動它分毫。
這點讓宿聿有點意外,那麼稀奇的東西,被人用來做陣法?
“這應該算不上完整的小靈脈,更像是有人將小靈脈壓築成現在石頭模樣,還搬至金州鎮,所以一開始我才沒認出來。”墨獸尾巴在巨石上敲了敲,誰能想到那麼大的靈脈碎片,竟然被做成一塊還沒鎮山碑大的石頭,“而且它已經被巨人樹影響了,你看這——陰邪之氣!”
宿聿聽著墨獸的叨叨念,跟著望了過去,靈脈上充斥他原先所見的澎湃靈氣,卻有斑駁黑點,浸潤著源源不斷的陰氣。
被汙染的小靈脈對萬惡淵來說,反而成了大補之物。
這巨石的氣的儲備,遠比南塢山更足,正不斷沒入鎮山碑,漸漸產生出精純之氣……怪不得他體內的陰氣沒匱乏,用了那麼多……這麼多陰氣,有了萬惡淵確實不一樣。
這東西依附他,說什麼也會先護他,還有丹田裡的圖騰。
一個拽著不讓他死,一個死命護著他。
想死確實死不成。
“誒,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宿聿你是不是又走神了!”墨
是那個令他靈眼刺痛的小人團,此時背上的小劍通明澈亮,反倒是小人團像是兩種不同的‘氣’左右著……可以說此人的體內,現在是一團糟。
顧七體內氣息紊亂,持劍的手卻格外的沉穩。
他冷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目光下移落在對方裸露的手臂上,位於陣眼中心的衝擊,此人身上的衣著近乎破敗,手臂卻沒有一丁點傷口,完好無缺,就連最開始在金州鎮外見到磕傷的淤青也消失得一乾二淨,毫發無傷。
一張臉孔無辜自然,而顧七知道,這不是他的臉。
在南塢山霧潭邊,他看過一張沾滿血汙的臉,那張臉應該更為張揚。
少年的眼底無驚無瀾,顧七知道,這個人在看他。
“你破陣所用手印,馭使的活屍,皆在南塢山裡出現過。”顧七的劍不動分毫,接著問道:“我未見過你的手段,你是何來曆?”
宿聿沒應他,反是肆無忌憚地看著此人體內混亂的氣……比起此人的威脅,宿聿更感興趣的是他體內的狀況,靈舟上被對方反製的記憶猶新,可現在那深厚的靈力卻在此人的體內蕩然無存。
宿聿垂眼掃了眼肩上散著隱約劍氣的劍。
氣息紊亂,靈力不足……這劍修已然自顧不暇。
對方的沉默,讓顧七心裡多了幾分慎重,搭在對方肩上的劍近了幾分,也同時看著對方的眼睛。
在沒動手之前,他是見著這人怎麼摸索走路,對周圍環境的反應尤其遲鈍。
可以肯定的是,這人眼睛是無法視物的……但為什麼他總有種被對方看透的詭異感。
若現在體內還有靈力,顧七必然先將此邪修降服,可他在開劍陣保護住那些修士之際,體內的靈力耗儘,更在妖血衝擊下幾乎散功……若想要對付此人,必然得先——
這時候,遠處忽然傳來了腳步聲,中間夾雜著幾聲獸嚎。
顧七渾身緊繃,什麼聲音?齊家的禦獸師?
察覺到此人聞聲的片刻變化,那些劍氣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像是警惕起來。
宿聿微微偏頭,視野中似乎出現了幾道成形的氣,來自遠處逐漸逼近,巨人樹坍塌,金州鎮外有宿齊兩家的靈舟,此時尋來的修士……是外麵的修士。
識海裡是墨獸的提醒聲:“宿聿,人多不好跑。”
巨人樹的核心都被他們搬乾淨了,此時不跑,後麵高階修士來了,就更難跑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的腳步越來越近。
劍修架在宿聿脖頸上的劍還未撤去,像是在拖延時間等其他修士抵達。
而這時候,久久未動的少年卻忽然動了,不是後退,而是往前靠近。
驟然的拉近,顧七不得不側開劍,可就在這劍側開的瞬間。
少年的手落在他的腰間,似乎是借著這股力,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人近乎逼近到他的身前,顧七側目,就看到對方被驚雷劍不小心擦傷的脖頸迅速愈合,眨眼間消失乾淨,隻是絲毫的血味讓他渾身的感官驟凜,有種來自身體之內強烈的進食感湧了上來。
正當他錯愕之際,一個麵罩重重地按在顧七的臉上。
麵罩的禁製阻截了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血味,讓顧七短暫地找回了意識。
隔著麵罩,顧七能察覺到對方的氣息就近在耳側,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