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風閒看來,被感染的裴宿,的確等於被下達了死亡預告。
畢竟他們根本不知道被異化成怪物的人到底是否還能恢複原來的樣子,也從來沒有成功的先例。
何況……那腹裡的肉瘤,可是將患者的內臟全都吞噬了。倒不如說,所謂的有辦法,才是癡人說夢。調查局能做到的,也隻是從源頭鏟除汙染源,不讓更多人遇害而已。
裴宿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他。半晌,她歎了一口氣,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喜歡我嗎?”
“我喜歡你。”
儘管她問得莫名其妙,他卻答得毫不遲疑。
“為什麼?”
但是為什麼?要知道,這不過是裴宿進入副本的第二天而已,也是他見到她的第二天。這莫名其妙的愛是哪來的?難不成,是裴宿在副本裡的角色,還有其他身份,與他有過什麼羈絆嗎?
“不知道,但是很喜歡。從第一眼看到就很喜歡。”
越風閒終於舍得鬆開手,眼尾紅紅的,鼻子也紅紅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水。
“但姐姐不用喜歡我,在調查局工作,命都不是自己的。”
他又低下頭,執拗地牽起她的手,才低低地說道,“對不起。”
裴宿知道他為什麼道歉,因為他的擁抱,他想要牽她的手。但她卻從未給過他明確的情感回應,隻是,卻也沒有拒絕他的親近。
他其實害怕,自己唐突的舉動會被她討厭。
這愛來得莫名奇妙,卻足夠真摯,讓她不知如何安放。她也忽然覺得,所謂的乙女係統,對於這些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宿命已被寫定的男主們來說,未免是一種殘忍。
她隻是副本裡的過客,卻也是他們的全部。
她不禁又想起那個因她而生的白以瑟,也想起了選擇沉睡的何遇。
到底哪個更幸運呢?
仿佛是回應她腦海中的想法似的,越風閒又抬起了頭,眼睫還垂著淚珠,卻軟軟地笑了起來。
“姐姐不要有壓力,如果你討厭我,就告訴我,我會……我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嘴上說得堅決,手卻越握越緊,生怕她會鬆開。
就這麼和他執拗地對視了片刻,裴宿忽然笑了,她抬起另一隻手,為他拭去了眼淚。
“我……”她看著對方的眼睛,卻始終說不出那句話,終究還是換了另一個回答。
“我會,好好配合你的工作的。”
情愛於此時的她而言,似乎太過奢侈。
對方的神情隻是微微一黯,很快又變成了滿心歡喜。
“裴姐姐。”
“嗯,我在。”
她也儘可能溫柔地回以一笑。
離開時,門要關上的時候,她終於還是忍不住,又補充了一句。
“如果周日的計劃順利的話,說不定,我真的會成為康複的第一個病人哦。”
隻要他們能在周日之前收集到足夠的線索,而裴宿的績效考核也沒有問題,她就能作為優秀員工會見院長。而她要提出的要求,就是要和越風閒一起。
至於最後的真相,恐怕還是要見到那個院長之後才能解開。
現在的問題就是,怎麼解開這一個個謎團,以及,怎麼讓她在考核的時候能夠脫穎而出。
她又朝走廊的儘處看了一眼,最後的記憶是越風閒不知怎麼困住了那個長發怪物,她不知道怪物現在是還在安全通道內還是又遊蕩去了其他地方。
但裴宿猜測,現在她應該是不會攻擊自己了。因為眼下,她也算是怪物的“同類”。
隻是那些鬼還是能騷擾她的。
熊琳琳的屍體也不見了,不知道是被副本處理了還是被誰拖走吃了。
十一點了。她走進電梯,按下負一層。現在想來,樓梯儘頭的玻璃門,五官儘毀的男人……難道是通向地下一樓?
二樓是被當做供體的病人,三樓是不同異化特征的怪物,四樓是科室,五樓是宿舍,地下一樓是食堂,那麼,一樓呢?
目光在電梯樓層掠過,隻有一樓的按鈕,是不存在的。電梯並不通往一樓。
叮。電梯停了。
電梯門打開,眼前依然是陰森森的員工食堂,但裴宿並沒有走出去。
幾乎就在那個瞬間,血刃離手,刺向電梯上方。
那裡明明空無一物,卻在血刃襲到之時,傳來了一聲吃痛的哭叫。裴宿引動精神力,硬生生將它從電梯間裡剝離了出來。
“啊……啊啊,好痛,你這個壞人!我這次又沒嚇你!”
掌握【舉起科學的大旗】之後,再配合精神力,她對詭異的存在敏感了很多。
眼下,她看著手裡那個瘦骨嶙峋,縮得隻剩半米,形體青黑又黏糊糊的玩意兒皺起了眉。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它的樣子,這難道就是電梯鬼的本體?哪怕做鬼,也是個病懨懨的鬼。
看到裴宿一臉嫌棄的表情,電梯鬼更激動了,它拚命扭動著自己軟塌塌的身子,想要逃離,嘴裡嘰嘰喳喳尖叫不止。
“壞女人,壞女人,放開我!欺負鬼了嚶嚶嚶……”
裴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