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眼下還是找到顧景方要緊。焦棠正要去找其他地方找人,齊鐸在這個時候趕過來,大白天的銀槍已經抓在手裡,似乎遇上什麼難題。
齊鐸見麵,先皺眉,上上下下打量焦棠,問:“你受傷了?”
焦棠上上下下摸了自己一遍,迷茫問:“沒有啊。”
齊鐸指著她眉尾一顆微小赤紅的“痣”,“這裡流血了。”
焦棠上手,果然指腹上是血,她隨手擦了擦。
齊鐸眉頭皺得更深:“唯心能力者和遊戲世界交集越深,越容易出現魂體上麵的問題,如果可以,規避掉影響靈魂的場所會好一點。”
焦棠表麵點頭,內心反骨,想往往這種場合才是解開遊戲世界真相的地方,怎麼可能規避?
“你有急事?”焦棠指著他手裡明晃晃的長槍。
齊鐸施施然收起槍,“就是料到這邊有情況,過來看看。我試過了,整個四象園,除了太極台,就隻有這棟樓,我完全沒辦法展開鬼化空間。”
焦棠一聽,將顧景方氣味在無明樓消失的事告訴他。兩個人都認為顧景方可能進了無明樓。
“這場就肖長淵一個純唯物能力者,他的體質比較適合進樓裡搜人。不過他精神很差,不知能不能承受住無明樓的邪祟?”
兩人皆有所顧忌,去找肖長淵過來。
肖長淵腮幫子鼓鼓,說自己牙疼了半天,這會兒才剛緩過來,進無明樓的事就放心交給他。然後他雄赳赳氣昂昂地進去找顧景方。
一踏進無明樓,肖長淵先是望見屋頂中間有一方形藻井。
藻井重疊成二十八層,每一層間隔不大,栩栩如生雕刻著五百羅漢,每一個都呈現出怒目圓睜嫉惡如仇的神態,看得肖長淵頭頂發麻,雙膝無力,差點跪下去懺悔“我有罪!我該死!”
在這種極大的精神壓力下,他看牆上的梵文都是旋轉的,甚至已經看不清楚景物,隻覺墮入空茫的宇宙中。
然後他看腳下,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無聲無息的河流,河流中起起伏伏的人頭,嚇得他心口一涼,差點暈過去。
等他腳跟碰到那些人頭,才發現材質是木頭,也是神像的頭,沒有眼睛,沒有方向,也沒有寄存的靈魂。
精神壓力太大,肖長淵頭痛欲裂,噗通一下沉入河裡,尚存的一絲清明讓他攀住一顆漂浮的神像頭顱,就這樣,他開始在一尊又一尊的神像頭顱上漂遊。
等他遊到一堵牆旁邊時,他的意識已經虛實不分了,他仿佛看見自己站在無明樓裡,西裝革履,人模狗樣,抓著一杆筆縱情揮毫,寫下——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
與其說肖長淵想起來了,不如說這座建築將記憶塞回了他的腦袋,肖長淵清清楚楚地記起,他曾經住在無明樓……
肖長淵是豎著進無明樓,橫著出來的。
話說焦棠與齊鐸在外麵等了很久,焦棠朝裡喊了好幾聲,肖長淵始終沒回應,她實在按耐不住,抽出那柄五帝錢短刀,在無明樓門檻上劃了左中右三刀後,立即衝進樓裡。
齊鐸緊隨其後,兩人踏進一樓,高高的藻井垂掛著蜘蛛絲,周圍家具地板鋪滿灰塵,牆上刻滿經文,廳前方有一方供桌,上麵的神像披著紅布。
焦棠雖然感受到極大的精神壓力,但不至於像第一次闖入時那般喘不過氣。
她放聲大喊:“肖長淵?”
樓裡四方密閉結構,響起回聲,但沒人應答。
焦棠轉過廳前的屏風,後麵居然有一扇木門,門被拉開一道縫隙,吹進了一絲乾燥的細風。
焦棠打開門,登時兩眼發直,原來無明樓的客廳後麵竟然還藏著一間開闊的石磚房,房裡的擺設如同幻境所見的寶殿室內一樣。
房中堆積如山的木質神像,雙目全部塗白。而肖長淵就跪在神像前,神智錯亂地磕頭。
齊鐸越過焦棠,搶前去搖晃肖長淵。可怎麼搖,肖長淵都沒有清醒的跡象,最後他把心一橫,給了肖長淵脖子一記手刀,讓他暫時昏睡過去。
焦棠與齊鐸二人將肖長淵送回金石閣。
周尋音伏在榻前,看了看肖長淵的臉,起身長歎:“你們是看不見,他的整張臉都被漩渦蓋住了,太醜了。”
途靈:“現在不是關注他醜不醜的時候吧?”
周尋音點頭:“那是。他不是我男友,醜不醜也不關我事。不過肖兄弟還年輕,以後準要娶妻生子的。我還是儘力幫幫他吧。”
焦棠急切問:“你能幫他什麼?”
周尋音自信道:“我說過肖長淵的靈魂連帶記憶丟失了一部分,經過這次無明樓的事件後,我總算明白了,讓肖長淵丟棄的記憶再次出現的,不是人,而是建築,是這座四象園。”
周尋音轉向途靈,笑道:“你還記得你第一天說過,如果建築有靈魂,這句話嗎?我認為四象園也是有靈魂的。當然這裡的靈魂不是指像人一樣,有主觀意識的物體,而是一種集合的、定向性的思維能量。”
焦棠淡淡開口,“是不是等同於道家的風水,佛家的業力?看不見摸不著,但是卻能影響環境和人的宿命?”
“大意是這樣。”周尋音肯定道:“這種集合的意識力量促使進到四象園裡的事物回歸本真,也就促使肖長淵的記憶回歸。然後弄清楚這些後,我忽然明白,他和焦棠為什麼會進入幻境了。”
“為什麼?”齊鐸關心則亂,若不是自己提議肖長淵進無明樓,肖長淵的狀態也就不會惡化得這麼快。
“因為幻境也是真實,也就是所謂相背後的本質,這股回歸的力量將他們兩個人拉入真實存在過的場景。所以我們所處的四象園是現在狀態,寶殿室內場景是過去狀態,都是真的。”
周尋音在自己的專業領域遊刃有餘。“所以如果要肖長淵清醒,就隻能繼續返璞歸真,讓丟棄的魂體與記憶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裡。”
焦棠蹙眉,即便能救肖長淵,可是這真的是好方法嗎?
“正如醫院躺著的絕症病人,很多家屬也沒有問過他們願不願意忍著痛苦活下去。肖長淵既然主動拋棄那段記憶,在他不知情時,強行回憶起來,難道對他來說是好事嗎?”
周尋音瞪大雙眼:“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焦棠沉默下來,她也有過不堪回首的記憶,將心比心,此刻她替肖長淵感到彷徨與苦悶。她最終提議:“不如今晚由我帶他再進一次寶殿,如果他在裡麵能夠清醒地回答要不要撿回垃圾記憶,再做決定吧。”
周尋音認真道:“小棠,你們年輕人彆輕言放棄。要牢記十六字方針,積極麵對,始終堅持,不忘初心,不負使命,這樣才能成大事。”
在場的年輕人都沉默了。
還是滑頭的吳見故咳了一下,轉換話題:“今天就當肖哥請一天病假。我們該調查的還得調查。我呢,早上跑了很多地方,問了很多人,你們猜怎麼著?被我問出了點眉目。”
他摸出那塊白卡片,舉到眾人麵前,得意道:“園裡一個老煙槍一看這個卡片,一嗦卡片上的味道,馬上說這不就是飛駿嗎?飛駿認識不,一款老牌子香煙。”
大家再細看,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