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4340 字 9個月前

養心殿內還是一片寧靜,田喜下去傳令了,老皇帝安穩地躺在榻上,朦朧地想。

德王的外祖父是個大隱患,等處理完德王,接下來就該處理德王的母家了。

屋外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陛下!不好了!”

老皇帝頓了頓,睜開眼。

“德王……反了!”

在錦衣衛都為了把那個隱藏在暗中的“囚瀾先生”逮住而耗費精力的時候,德王那位曾督五軍營戎務,如今任都指揮使外祖父不知何時暗中進了京,與獄中的德王通了氣。

德王不甘於被貶為庶人罰去守皇陵一輩子,德王的母家更不能放棄他。

放棄了德王,老皇帝下一步就是要對他們動刀子。

先皇後的母家曾經何等輝煌,不也被連根拔起了?

一不做二不休,不管是為了德王,還是為了自己的項上人頭。

出乎老皇帝的意料,他印象裡底色如田喜那般懦弱的德王,效仿當年的先太子,在宮門前反了。

像是又逼瘋了一個兒子。

脫軌,混亂,力不從心,事情仿佛開始不受掌握。

老皇帝愕然了一瞬,臉色瞬間沉下來,抓起手邊的茶盞砸了過去:“一群廢物!”

跪在下麵的錦衣衛指揮使被砸了一臉,也不敢吭聲,垂首說明詳情:“方才帶德王進宮的路上,開了一扇小門,叛軍便是從那道門突破進來了,聲勢甚猛,眼下我軍節節敗退,陛下……”

老皇

帝的眼神陰沉沉的,卻似乎並未煩惱德王的叛亂,依舊躺在榻上,緩緩問:“定王呢?”

指揮使一愣:“定王……”

今晚這麼亂,德王都反了,定王府又一向不好靠近,哪還有空去盯著定王?

看屬下的神情,老皇帝哪兒還不清楚今晚的混亂從何而來,頓時發出聲冷笑:“朕就說,老五哪來那麼大的本事。”

蕭弄是手握重兵的異姓王,都不必老皇帝防備,平日朝廷裡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蕭弄。

老皇帝待他那般“寬厚仁慈”,蕭弄沒有任何理由,也不能反,他敢反,軍中絕不會有支持的聲音,隻會失了人心。

但今晚不一樣了。

德王逼宮,蕭弄若隻是來護駕呢?

黑甲軍在漠北如同不祥的黑雲,連蠻人的鐵騎也恐懼對上蕭弄,五軍營眼下已經大亂了,一部分跟著德王母家謀叛,另一部分還在城外,估計連消息都沒收到。

就算趕來了也不夠黑甲軍殺的。

“小殿下呢?”

哪怕知道宮外已經亂成一片,老皇帝的坐姿依舊安穩,並不急迫:“還沒帶過來?”

霍雙是太子舊部,但從未見過太子,鐘宴笙的身份也瞞著,哪怕還有三兩個見他麵熟的老臣,也不敢說什麼。

但無論霍雙知不知道鐘宴笙就是自己的主子,在他眼下也得聽令,今晚讓田喜去傳令時,他就先把霍雙調開明暉殿了。

指揮使忙磕了個頭,剛想說自己這就去看看,殿外又匆匆趕來兩人,臉色慘白:“陛下,不好了!”

“小殿下不在明暉殿!”

老皇帝眼皮一跳,唰然坐了起來,,連方才聽到德王反了反應也沒這麼大,不再那般從容,胸膛急劇地起伏了幾下後,發出了窒息般的咳喘,底下幾個人嚇得簌簌發抖,卻不敢上前。

喘了幾口氣後,老皇帝的臉皮抽搐了一下,從牙齒間吐出幾個字:“愣著做什麼,即刻派人去找!”

指揮使心驚膽戰的,立刻帶著人退出去,急忙去找鐘宴笙了。

屋外的雨聲嘩啦啦的,涼風卷襲進屋內,衣袍與床簾都被吹得翻飛,濕漉漉涼浸浸的雨仿佛順著風落在了身上。

接二連三不受掌控的事情發生,老皇帝又驚又怒,咳喘得越發厲害,有幾絲昏沉。

吃了太多烏香丸,神智像是被烏丸與它帶來的癮侵蝕了,獨自咳喘了好一會兒,老皇帝才又意識到,田喜沒有像往日那樣,過來遞熱茶拍背。

習慣了田喜在旁邊添茶倒水小心翼翼伺候的樣子,老皇帝皺著眉有些不滿,沙啞地張口:“田喜。”

不是出去傳令了嗎,怎麼還未回來。

老皇帝又咳喘了幾聲,手腳泛冷發癢,在情緒的大起大落之下,烏香丸的癮發作得厲害。

烏香丸……

老皇帝手腳發癢,意識昏沉了一下,掙紮著起身,踉蹌著走到床邊,枯瘦的手指發著抖,拉開床邊的暗格,急切地抓起藥瓶,顫抖著倒出

一枚烏香丸咽下去。

分明是一樣的味道,咽下去後?_[(,卻遲遲沒能止息身體病痛與咳喘。

老皇帝心底猶疑,想要再倒一丸,發抖得厲害的手指卻握不住藥瓶,砰地摔到地上,圓溜溜的烏丸頓時散落了一地,甜膩的香氣盈滿了屋子。

嗅到烏香的味道,身體的癮發作得越發厲害,身體都在抽搐,老皇帝倒在床邊,想要伸手去勾夠最近的那顆,卻怎麼也夠不到,圓溜溜的烏丸被指尖一滑,反而滾得更遠了。

救命的東西就在眼前,卻怎麼也碰不到,骨子裡像是有螞蟻在爬,老皇帝暴怒起來,聲音嘶厲:“來人!”

屋外靜悄悄的,沒有人來。

從前至高無上,肆意玩弄把控著人心的天子,狼狽地倒在地上,卻沒有一個人相應。

老皇帝的呼吸紊亂,眼底一片血絲,已經完全沒有精力去思考為何沒有宮人進來,隻是出去傳道命令的田喜又為何遲遲不歸,隻知道直勾勾盯著地上的烏丸,趴在地上爬過去。

就在他快碰到那枚烏丸時,門邊傳來了聲音。

老皇帝恍惚著一抬頭。

一陣電閃雷鳴,風雨大作,門邊的人雪白的衣袍如浪翻飛,纖塵不染的高潔,背光中看不清容色,隻覺眉目皎皎,一派光風霽月。

老皇帝瞳孔驟然一縮,恍恍惚惚生出幻覺,門邊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一個是典雅高潔的康文太子,一個是瓊林玉樹般的先太子。

那麼明亮的兩個人,如日當空,如月皎潔,過於刺眼,照得身邊的人都宛如陰溝裡的老鼠,越明亮,陰霾越大。

他驚懼得毛骨悚然,眼睜睜看著康文與先太子走到他麵前,一抬腳尖,輕輕踢開了近在咫尺的烏香丸。

意識倏然回落,康文與先太子的眉目逐漸混合融在一起,變成了一張更秀美柔和的麵孔。

方才被報失蹤不見的鐘宴笙穿著身喪服般的素白衣裳,幽幽望著他,漂亮的瞳仁與他父親臨死前望著他的眼睛幾乎一模一樣,沒有被恨意汙濁,依舊清亮如舊,聲音軟綿綿的,沒有一絲攻擊性:“陛下,烏丸傷身。”

與此同時,他的背後無聲無息出現了一個男人,身形悍利,從眉心到眼角有道淺淺的疤,是曾經為了保護太子裴羲落下的。

望見衛綾,老皇帝見鬼了般,臉色徹底變了,半晌,沙啞地叫:“小十一,都知道了?”

鐘宴笙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我不是什麼小十一。”

他更正道:“我父親是裴羲,不是你。”

老皇帝滿頭都是冷汗,從前俯視所有人的人,這會兒卻趴在地上不得不仰視著人,沉默了會兒後,他突然發出陣讓人毛骨悚然的怪笑:“朕……就不該讓你南下剿匪。”

鐘宴笙讚同點頭:“對,不應該。”

兩刻鐘前,他要關窗戶時,蕭弄的人突然出現在他麵前,準備帶他離開時,遇到了冒險進宮的衛綾。

今晚的宮裡會很危險,但鐘宴笙最後還是沒有選擇讓蕭弄

的人帶他走,而是讓衛綾帶他找了個地方藏起來。

這都得多虧了老皇帝。

如果老皇帝沒有派他南下剿匪,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知曉自己的身份,不去水雲寨,也就無法與衛綾相遇。

那麼霍雙在被老皇帝調走前,也不會緊急給衛綾發信,衛綾也就不會出現了。

衛綾從前在東宮當差,對宮裡了如指掌,清楚每一條小道,若非如此,當初也逃不出京城。

藏在暗處,見到錦衣衛都散出去找人的時候,衛綾就帶著鐘宴笙,解決了守在外麵的宮人,幽靈似的鑽了進來。

望著地上狼狽的老人,衛綾與身後幾個暗衛都握緊了刀,眼底翻湧著尖銳滾燙的恨意。

老皇帝發髻散亂,勉強提了口氣,想要維持君王的體麵坐起來,卻沒什麼力氣,嗓子啞得近乎含混:“你、跟蕭弄結盟了吧。”

結親也算結盟嗎?

鐘宴笙眨了下眼,沒有回話。

老皇帝卻像是陡然抓到了什麼,蒼老的聲音裡多了幾分自信與蠱惑之意:你想要這個皇位,不如與朕結盟,宮亂奪位,將來千古罵聲……咳咳,朕,可以立你為儲君。?_[(”

鐘宴笙感到幾分荒謬的好笑,輕聲道:“你覺得我是想要皇位嗎?”

遲遲沒有得到烏香丸,老皇帝的瞳孔渙散了一瞬,沒有聽清他這句話,說話有些費勁地喘氣:“蕭弄狼子野心,今晚進宮平亂,解決了德王……咳咳,下一個,就是你。”

“那你錯了,下一個不是迢迢。”

屋外忽然傳來低沉鬱麗的嗓音,一股混雜著另一股氣息的冰涼雨腥氣撲進屋裡,屋外又一道閃電劈過,映亮門口挺拔修長的身影:“而是你。”

鐘宴笙眼睛一亮,轉頭叫:“哥哥!”

蕭弄倒提的劍上血珠滴滴答答淌落,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走到鐘宴笙身邊,略帶責備地看他一眼:“不聽話。”

鐘宴笙乖乖地低下腦袋,嘀嘀咕咕辯解:“衛綾過來了,沒有危險了嘛。”

說完,他才想起回老皇帝的話,腳尖一提,又輕輕踢飛了一粒烏香丸:“你錯了,蕭弄對皇位沒有興趣。”

好不容易能夠到的烏香丸又被踢飛,老皇帝額角青筋爆出,麵色恐怖,厲聲道:“愚蠢!沒有人……不想要這個位置!”

“那還真不好意思。”

蕭弄身上還帶著廝殺過後的微微興奮感,混雜著厭恨,以及些微的頭疼,一切都在燃燒著血液,聽到這句話,將蹙眉想回嘴的鐘宴笙拉到懷裡。

鐘宴笙對他毫不設防,懵懵地抬起頭,蕭弄染血的指尖在他唇上一抹,那張漂亮麵孔染了血,登時透出幾分活色生香的豔麗。

蕭弄看著他,勾了勾唇:“比起你喪儘天良頭破血流爭的這個位置,本王對迢迢更感興趣。”

說著,低下頭,當著老皇帝的麵,掰著鐘宴笙的下頜,囂張又肆意地在他唇角落下輕柔的一吻。

老皇帝眼睛都快瞪出眼眶,血氣瘋狂翻湧,心臟鼓噪得耳邊嗡嗡作響,數次張嘴想要說出,卻都發不出聲,直到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喘,胸口一陣窒悶,噗地吐出口血。

竟就這麼生生被蕭弄氣昏了過去。!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