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7117 字 6個月前

第九十六章

隻是一小會兒, 連續發生的事太多了,鐘宴笙剛從老皇帝的死裡抽回神,腦子裡把安王方才激怒老皇帝的那些話在腦子裡轉了幾圈, 呆呆地望向裴泓。

所以, 他的猜測居然是真的, 景王不是皇室血脈。

萬一此事暴露出去,從宗室到朝臣, 都不會放過景王和他母妃的。

安王許是從田喜這裡得知了此事,以此做要挾?

裴泓避開了鐘宴笙的視線,沒有看他, 無所謂般擺弄著手裡的檀木扇。

田喜發顫的尖細嗓音落入耳, 急怒攻心的安王冷靜了點, 掏出帕子麵無表情擦了擦臉, 吐出幾個字:“來人,將玉璽拿過來。”

老皇帝的口諭沒有說完,在場的也隻有他們幾人, 沒有顧命大臣在側,自然是不作數的。

但若是有傳國玉璽和田喜這個曾經的掌印太監在,偽造傳位詔書也不是不行。

寢房裡一片死寂, 除了臉色難喻的田喜外,老皇帝的死沒有惹起誰的傷心。

看得出來, 安王著急想要趕緊把一切確定下來。

鐘宴笙眨了下眼,敏銳地在安王身上看到了德王的影子。

安王籠罩在德王的陰影裡三十多年, 遭受無數虐待侮辱謾罵, 恨德王恨到了骨子裡, 結果德王一死, 壓在頭頂的老皇帝一倒, 他身上壓抑多年的氣性爆發出來,竟與他痛恨蔑視的德王相似極了。

到這會兒,鐘宴笙才看出來,這位曾經唯唯諾諾的安王殿下,跟德王原來當真是兄弟。

鐘宴笙和蕭聞瀾被軟禁後,藏在書房裡的玉璽自然也落到了安王和景王手裡,今日安王特地趁著老皇帝醒了過來,想要確立儲君,自然也讓人帶上了玉璽。

傳國玉璽意義非凡,哪怕沒有老皇帝的遺詔,有此信物也能名正言順。

底下人躬身將裝著玉璽的檀木盒送上來,安王接過來,取出玉璽,剛想開口說話,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臉色微變,將玉璽翻過來一看。

上麵刻的不是“受命於天,既壽永昌”,而是四個大字“賊子敢爾”。

玉璽太過貴重,前兩日把鐘宴笙囚住之後,確認了玉璽所在,就沒人動過。

檀木盒砰地落地,安王沉沉的視線飛掃過來,先是在鐘宴笙身上一點,把那幾個字露出來,寒聲問:“這是什麼?”

鐘宴笙無辜地睜大了眼,露出一臉震撼的表情,吃驚不已:“你、你把玉璽弄丟了?”

他看起來膽子小小的,不會撒謊,驚訝的表情也太真誠了。

安王皺起眉,鐘宴笙在景王暴露之前又不知道情況,還一直被盯著,哪能換出玉璽,現在又被囚困住了,怎麼可能有那麼大的本事。

那道目光旋即落到裴泓身上,冷聲質問:“玉璽呢?”

裴泓的表情看起來比鐘宴笙還錯愕。

他扇子都忘了搖了,上前兩步,仔細打量了下那四個大字,噗地笑出來,隨即在安王越來越冰寒的視線裡,笑容一斂:“你問我?我還要問你呢,玉璽這幾日就放在大殿之上,我們的人各自看守,我可沒機會碰,你不會是把玉璽藏起來,演得這出戲給人看吧。”

安王略顯陰鷙的視線又落回鐘宴笙身上,眼帶殺氣。

裴泓扇子啪地展開,擋住鐘宴笙,笑容一斂:“老四,小笙的人都被我關押起來了,這些日子他都在蘭清殿裡待著,你在想什麼。”

安王眼底是深濃的懷疑,語氣怪異:“你當真把他的人都關起來了?你舍得嚴加看守著他?”

鐘宴笙略微不適地後退了步,對他的語氣很不舒服。

裴泓淡淡道:“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我心裡有數。”

“有數?”安王話音裡多了幾分譏嘲,目光再次盯向了鐘宴笙,“若你心裡當真有數,還會有這麼多麻煩嗎。”

鐘宴笙被他盯得一毛,心裡怦怦跳著,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想到他方才那個帶著殺氣的眼神,汗毛豎起。

安王也知道他和蕭弄身上的蠱毒牽連,殺了他的話,蕭弄也會死。

難怪在得知他的身份後,他們一次次想殺了他。

一開始或許是景王猶豫,後來鐘宴笙身邊又有了蕭弄、有了衛綾等人,再難以下手。

……好在蠱毒已經解了。

鐘宴笙悄悄在心裡想,就算他死了,蕭弄也不會受傷的。

不過看眼下的局麵,想要挾持他威脅蕭弄似乎的是裴泓的意思,安王更傾向於殺了他,順道解決蕭弄。

安王和景王應當是互相掣肘的,否則安王早就殺了他了,安王知道景王血脈不純,那景王是怎麼牽製安王的?

鐘宴笙拚命轉動腦袋,視線不經意掃過安王手上眼熟的扳指。

裴泓嘴角還是帶著笑的,語氣卻沉了沉:“老四,彆得罪我,若是我撤了兵,都不用蕭弄回來,你猜德王手下那群人能不能手撕了你?”

安王話音滯住。

鐘宴笙艱難地辨認了會兒,也終於認出了那個和田扳指在哪兒見過。

這東西,原本是在德王手上的,象征著德王的權勢,也是一種信物。

結合方才過來時,安王態度輕飄說的話,鐘宴笙恍悟。

安王這些年一直小心翼翼、謹小慎微,為了足夠低調,手上八成也沒幾個兵,叛軍說不定一半以上的人數,都是靠的收攏德王勢力。

若是被景王揭發出去,叛軍軍心必然大亂。

鐘宴笙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衣服都要比彆人多穿幾層,現在又被囚困在深宮之中,手下無人可用,以至於安王毫不在乎地將這件事說給了他聽。

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

鐘宴笙細細回味了下安王說那番話時的姿態,那般誌驕意滿,仿佛不止是在對他說。

說不定還透過了他,在對曾經壓在頭頂的他父親說的。

在對某個出現在生命中的耀眼存在的執著上,安王與老皇帝也不愧是親父子。

安王和景王沉默對峙了片刻,鐘宴笙無聊地絞起了手指,朝外麵看去。

漠北那邊形勢如何,哥哥接到消息,回來了嗎?

他正發著愣,安王斂去殺氣,冷聲道:“秘密搜查,務必尋回玉璽。”

屋外的人都是一激靈,立刻領命下去。

安王眼神裡猶帶著濃濃懷疑,望了眼鐘宴笙,一揮袖子,大步走了出去。

安王一走,屋裡就隻剩三人,田喜回身朝著鐘宴笙行了一禮:“小殿下,還望您莫怪罪奴婢。”

鐘宴笙輕聲道:“公公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不必多言,不過我有些想問公公的話——你知道我身上與定王殿下身上的東西?”

田喜跟在老皇帝身邊幾十年,是最了解老皇帝那些陰私的人了。

老太監低著頭:“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當年種進您身上的蠱,還有……給定王殿下的蠱,都是奴婢奉命親自端過去的。”

片刻之後,出乎裴泓和田喜的意料,鐘宴笙沒有生氣,表情甚至很平靜地點了點頭:“我知曉了,多謝。”

難怪景王和安王知道蠱毒一事,果然是田喜透露的。

他這般態度,田喜反而怔了一下,鐘宴笙不等他反應,又問:“景王能將烏香丸送到這老東西手上,是不是你幫了忙?”

老皇帝還死不瞑目地瞪著眼,不知道是在看田喜還是在看裴泓。

這小殿下問話還是那麼叫人心裡打突,田喜微微打了個哆嗦,埋下頭道:“是。”

“當年你為何要幫麗嬪隱瞞?”

田喜長長歎道:“因為當年那犯下大罪的道人……是奴婢的乾兒子。”

鐘宴笙盯著慈眉善目的老太監看了半晌,沒有回話,轉身離開了寢殿。

田喜似是忍受不了了,彎下腰,將老皇帝的眼睛合上。

裴泓也終於開了口,語氣淡淡的:“多事之秋,玉璽下落不明,陛下死得不是時候,先秘不發喪罷。”

離開這麼一會兒,蕭聞瀾估計要擔心死了,鐘宴笙真怕他會很有骨氣地找根橫梁吊死,想快點回蘭清殿。

走了幾步,就感覺到身後跟來的腳步。

他走得快,那道腳步就快,他走得慢,那道腳步就慢。

鐘宴笙一下子火了,含怒停下步子轉過頭,他生得好看,含了怒氣,容色愈發明豔照人,裴泓跟著停下來,望著他笑了笑:“我從前犯渾時,小笙也沒對我這麼生氣過。”

鐘宴笙麵色繃著:“景王殿下,你我現在是敵人,不要再這樣叫我了。”

裴泓笑意一滯,一向瀟灑晃著的扇子也捏在了手心裡。

鐘宴笙直視著他,目光明亮得有些銳利,薄紅的唇卻是柔軟的,廊外的陽光灑進來,在他身上鍍了淡淡的金邊,漂亮美好得像個小神仙。

他覺得他在劃清界限,裴泓盯著他,眼神卻似微微變了,忽然彎身靠過來,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小笙,為什麼要這麼戒備我?我沒有傷害你和你的人,也沒有對蕭聞瀾下手。這些日子你太累了,現在什麼都不用煩心,不是很好嗎?你從前明明那麼怕麻煩,喜歡安靜待著不動。”

鐘宴笙剛想說那是從前,就察覺到了不對。

裴泓離他越來越近了。

那雙總是含笑的眸子不知何時暗沉下來,底下是深不見底的漩渦,帶著點點眼藏不住的癡迷。

“把玉璽的下落告訴景王哥哥,待解決了老四那個麻煩,景王哥哥為你重修一間宮殿好不好?”

他的語氣那麼溫柔,卻讓鐘宴笙感到毛骨悚然,睜大了眼,在他快要湊上他的唇瓣時,咬牙一抬手,狠狠扇過去。

“啪”地清脆一聲,裴泓怔了一下。

鐘宴笙嚇得轉身一路小跑開,躲到柱子後,長睫不住發顫,烏溜溜的眼睛警惕地瞪著他,像山林間受驚的小鹿。

那麼漂亮又遙不可及。

裴泓半晌才回過神,不怒反笑:“小笙的力氣變大了。”

鐘宴笙心口還狂跳著,額頭都冒出了細汗,緊張地抓緊了蕭弄送他的小匕首。

好在裴泓沒有要報複的意思,也沒有靠過來,隻是捂著火辣辣發疼的臉摸了摸,低低幽幽問:“蕭弄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小笙,我從前對你不好嗎?”

鐘宴笙抿抿唇,對他的這個問題,還是給予了回答:“因為我喜歡哥哥。”

所以蕭弄揉他、啃他、親他,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聽到鐘宴笙的回答,裴泓彎著的唇徹底變得平直,那張往日溫和俊美的麵容看起來冰冷得有些滲人,語調卻還是柔和的:“小笙喜歡他?”

鐘宴笙感覺他看起來危險極了,但還是鼓起勇氣,點了點腦袋。

“小笙隻是年紀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裴泓似乎說服了自己,慢慢重新露出笑,“景王哥哥以後會教你的。”

鐘宴笙一陣毛骨悚然,又覺得說不出的難過:“……景王殿下,你為什麼變成這樣,還是你本來就是這樣?”

裴泓盯著鐘宴笙又看了會兒,慢慢道:“小笙,你知道當年我被你帶回去待了三日,又被帶離淮安侯府後,回到那個人人厭憎的彆院裡後,是什麼心情嗎?”

鐘宴笙看他的確沒有靠過來的意思,謹慎搖頭。

“那些年我很恨你。”

鐘宴笙愣住,眼眶無知無覺的紅了:“什麼?”

裴泓望著他發紅的眼眶,語氣平淡無波:“恨你為什麼要出現,從冰天雪地裡帶走我,將你的狐裘披在我身上,把所有珍藏的東西興衝衝地捧給我,舍不得吃的東西巴巴地分給我,說要和我當最好的朋友。”

被鐘宴笙帶回去的那三日,是他十幾年來最幸福的三日。

可是那幸福太短暫了,短短三日,支撐了他兩年、三年……十年。

於是變成了恨。

恨鐘宴笙帶走他,又不停留在他身邊。

有時裴泓也分不清,究竟是哪一分感情更多了。

鐘宴笙感覺他莫名其妙無理取鬨,蹙著眉尖,不解又生氣:“難道要我當年眼睜睜看著你凍死在雪地裡嗎,我把你帶回去是做錯了嗎?”

“……或許是吧。”

裴泓彆開眼,不再追問鐘宴笙玉璽的事:“送小笙回去休息。”

鐘宴笙是真的很生氣了,也不想再多問,跟著裴泓的親衛離開了養心殿。

剛回到蘭清殿,急得上躥下跳快變猴兒的蕭聞瀾立刻一個快步衝過來:“小殿下,你沒事吧?”

鐘宴笙心情很差,朝他搖搖頭,蕭聞瀾跟著他往屋裡走,看起來驚魂未定:“方才來了兩隊人,把蘭清殿上上下下、掘地三尺地搜了個遍,是怎麼了嗎?”

鐘宴笙的嘴角這才淺淺彎了彎,小聲說:“玉璽不見了。”

好好的,玉璽怎麼會不見呢?

因為在被圍困的那夜,他讓衛綾出城時,替換了個假的玉璽,真的讓衛綾帶走了。

鐘宴笙當然知道玉璽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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