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9677 字 8個月前

眼前暗了下來,熟悉的冷淡氣息撲麵而至,鐘宴笙的睫毛顫了顫,毛都炸開了,一瞬間腦子裡閃過無數個慌亂的念頭。

要被發現了嗎?

會不會連累侯府?

蕭弄也會像對孟棋平那樣,冷冰冰地叫展戎把他的手指削下來嗎?

也可能是更可怕的對待。

畢竟蕭弄脖子上的咬痕還明晃晃的存在著,赤.裸.裸地昭示著他的罪證。

腦中晃過初見之時,遞在喉間的劍,還有那次在昏暗的室內,帶著殺氣望過來的血紅眼睛。

小花園內花香襲人,飄動的芬芳之中,摻雜著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孟棋平被捂著嘴,細微的嗚咽聲時不時鑽進耳中,方才不可一世的人,現在癱倒如一灘爛泥。

鐘宴笙禁不住瑟縮了一下。

下一瞬,他咬咬牙,乾脆跪了下去。

“見過定王殿下。”

鐘宴笙低垂下頭,把嗓子又壓得低了低,本就因風寒而沙啞的嗓音顯得愈發喑啞:“方才小臣情急之下,才、才借用了殿下的威名,望殿下寬恕。”

他努力轉動腦子,暫時還沒想出該怎麼回應蕭弄讓他摘下帷帽的命令,隻能裝作沒聽到,略過這一條,回答了蕭弄的上一句話。

麵前的人撲通一下跪倒,說話戰戰兢兢的,遏製不住的顫抖。蕭弄擰了下眉,想伸手將人夠起來,恰巧一陣風拂來,從鐘宴笙身上拂來一股恐怖的氣息。

方才周圍浮動著花香與血腥氣,一時掩蓋住了這股味道。

是濃鬱豔俗到令人發嗆的劣質香粉氣。

蕭弄嗅覺敏銳,那股恐怖的香氣又是猝不及防迎麵撲來的,被嗆得差點打個噴嚏,伸到一半的手一下收了回去,眉心蹙了蹙,半眯起眼,盯著跪在眼前的人。

他的小雀兒身上的氣息如朦朧濕潤的蘭香,絕不會用這樣俗不可耐的濃香。

身形也不如迢迢纖長,略微臃腫。

鐘宴笙悄悄掀了掀眼,察覺到蕭弄似乎很厭惡自己身上的香粉氣,沒有再度靠近,心底一鬆。

還好他這些日子心神不寧的,有了點防備,叫雲成去買了幾錢一大罐的香粉,出門前往身上撲了好多,就是為了以防萬一。

未雨綢繆,高瞻遠矚,太聰明啦!

鐘宴笙心底樂滋滋的,以為就此逃過一劫,孰料頭頂再次傳來了蕭弄冰冷低沉的聲音:“聽不見麼,本王叫你把帷帽摘下來。”

鐘宴笙心尖一抖,好在蕭弄的下一句話不是“耳朵不用就割下來”,咽了咽唾沫,轉了那麼久的腦子終於勉強找到個理由:“回殿下,小臣……臉上染疾,恐會傳染,因此戴帷帽遮擋,不敢讓殿下冒險。”

展戎用巾帕擦了擦劍上染的血,奇怪地看了眼地上跪著的人。

叫摘帷帽就摘帽,話那麼多,他還是第二次看到敢不遵從王爺命令的人。

可惜,對那位小公子之外的人,王爺可沒那麼好的耐心。

不過此人也是倒黴。

王爺這幾日都找了幾十個“迢迢”了,這也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但卻是第一個撞上王爺頭疾隱隱發作、心情十分糟糕時的對象。

果不其然,見鐘宴笙不摘帽子,蕭弄麵色一冷,手按到腰間劍上,噌然一聲,佩劍出鞘。

聽到兵刃出鞘的鏗鏘之聲,鐘宴笙的瞳孔一縮,刹那間腦子裡一片空白。

定王殿下要……殺了他嗎?

毛骨悚然的恐懼感猝然竄過四肢百骸,鐘宴笙眼眶微微發紅,喉間一聲艱澀的“哥哥”差點脫口而出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片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一道聲音,由遠及近:“哈,定王不是不愛賞花麼,怎麼也來了本王這園子?還叫這園子染了血!”

鐘宴笙聽到聲音怔了一下,越過蕭弄,看到他此前過來的那條小道上,陸陸續續湧來了許多人,為首的人瞧上去而立之年,頭戴墨玉發冠,身著大紅蟒袍,氣勢很是張揚,掃了一眼這個角落的場景,臉色難辨。

後麵跟來的那群人隨即也看到了滿手是血的孟棋平,臉色皆是慘白一片。

雲成也在其中。

鐘宴笙遲緩地眨了下眼,後知後覺想起,他之前過來時,吩咐了雲成,若是有什麼事就過來通知他。

想必是雲成過來叫他時,發現不對,跑去找了人來。

頭頂的劍懸而未動,極度的緊張之下,鐘宴笙居然擠出了一絲閒暇思考,今日主辦鬥花宴的是德王妃,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應該是德王。

去年聖上將幾位親王急詔入京,德王殿下就是其中之一,聽說這位殿下不僅母家勢厚,還頗為受寵,很有望繼承大任——如果定王殿下對此沒意見的話。

驟然來了不少人,蕭弄的劍尖一頓,避開帷帽,換了個方向,輕輕巧巧一挑,也不知道怎麼用的勁道,就將鐘宴笙彆在帷帽上的那束石榴花輕輕巧巧挑飛起來,落入手中。

一番動作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挽劍拈花,煞是賞心悅目。

周遭霎時更死寂了。

若不是氣氛不對,展戎幾乎都想給王爺鼓掌了。

耍了個好流氓啊!

曆年鬥花宴,邀請的都是些年輕的權貴子弟和年輕女眷,什麼意味不言而喻。

帶來宴上的花,也不隻是拿來炫耀攀比的,還有另一種用處——按京城鬥花宴的風俗,若是彼此在宴上看對了眼,就可以將自己帶來的花贈與對方。

花不止是花,寓意深著呢。

人家小世子帶了花,還沒來得及送給哪個女眷,就給定王捷足先登了。

鐘宴笙腦袋上一輕的時候,一時沒反應過來。

原來不是要砍他嗎?

走神的意識回落,他惶惶地還以為帷帽被摘掉了,等察覺到眼前的白紗並未消失,又愣愣地望向蕭弄。

麵前高挺的男人垂著眼,完全忽視了背後叫囂的德王,看起來從容不迫,手裡把著那束嬌豔欲滴的石榴花,修長的

十指動作不疾不徐的,揉弄著火紅的花瓣,平添三分風流,神色卻極淡漠。()

比起手握重兵的煞神,更像個閒散的王侯貴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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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那株石榴花的瞬間,鐘宴笙愕然地睜大了眼,耳根慢慢發起燙來。

蕭弄那般不緊不慢揉弄什麼的做派,讓他腦子裡隱隱約約閃過了一些不太好的畫麵。

月色朦朧,低垂的紗幔之中,胸口又疼又麻的,被磋磨得紅如石榴。

作弄他的,就是那根正在揉碎石榴花瓣的手指。

鐘宴笙渾身都不太對勁起來,腦子一熱,差點忘了偽裝,險些跳起來叫蕭弄把花還給他,可是又不敢,可憐巴巴地看了蕭弄半晌,希望定王殿下能良心發現還給他。

那花是侯夫人特地剪的,花園裡開得最好的那一枝,調笑著叫他有喜歡的姑娘就勇敢點送出去,是有特彆寓意的。

定王殿下曾在京城待過一些年歲,不可能不知道鬥花宴的花有特殊含義吧?

但大概是隔著兩層紗,眼神無法送達,又或者定王殿下就是沒良心,他看了會兒蕭弄,蕭弄也沒反應。

鐘宴笙張了張嘴,委屈地重新低下腦袋。

那是他的花啊……流氓。

趕過來的一大群人沒想到還有這種戲看,震愕不已,視線一半落在孟棋平身上,剩下的大半飄在鐘宴笙身上,少部分膽子大的在偷偷看蕭弄。

重點是看他手中的石榴花,眼神無比奇特。

蕭弄離京多年,從前在京城時,對鬥花宴也毫無興趣,從未參加過,隻知大概有這個宴會,但不清楚風俗和規矩,毫不在意地撚了撚石榴花瓣,慢慢轉回身,懶懶一笑:“誰說本王不愛賞花,本王可惜花得很。”

他身量高挑,體內流著一半異族血脈,五官旁人要更深邃立體,雜糅了幾分異域風情,更添俊美,墨藍色的眼恍若冬日凍結的冰河,隻是往那邊掃了眼,些許的騷亂就靜止了下來。

除了怒氣衝衝的德王外,沒人敢再出聲。

來了不少人啊。

蕭弄漫不經心想。

方才他本來想把鐘宴笙的帷帽挑飛,臨時換成挑花,倒也不是因為德王出現打岔,他想做什麼,向來不會顧忌旁人。

但就在那一瞬間,他突然想起了小雀兒的眼睛,那雙潤黑明亮的眼睛,望著他時總是亮晶晶的,讓人不忍讓他眼底的光芒熄滅。

鐘宴笙就是隻有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是迢迢,蕭弄也不想當著一群烏合之眾掀開他的帷帽。

這個舉止太惹眼,放在旁人眼裡,近乎是羞辱了。

看他閒閒散散的模樣,德王心頭愈發火大,也不裝模作樣了,臉上的假笑消失,神色一沉:“蕭弄,你真是越發了不得了,竟敢來本王的地盤上鬨事。”

蕭弄轉了轉花束,挑起一遍眉梢,笑容說不上的挑釁:“哦?本王鬨什麼事了?”

德王一指孟棋平,聲音拔高,擲地有聲:“孟老爺子的孫子如何得罪你了?天子腳下,你竟

() 將人家的手指生生斬斷,如此殘忍,無法無天!蕭弄,你還以為這裡是你的漠北?!”

一番話冠冕堂皇,聽得後麵趕過來的孟家小廝目瞪口呆,沒有嗅到一絲德王殿下要為孟棋平做主的意思。

但這二人,一個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親王,另一個是性子暴虐古怪手掌兵權的異姓王,哪個都惹不起,是以大夥兒麵麵相覷之後,還是沒人敢出聲提醒德王殿下,那邊沛國公府的三少爺斷了根手指,已經快疼暈過去了,眼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要不要送去醫師那裡。

也沒人敢擅自靠過去。

那個臉色冷酷恐怖、抱著劍站在孟棋平邊上的青年,八成就是定王的親衛展戎,據說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恐怖角色。

孟家的小廝乾著急時,也有聽家裡說過些往事的,悄悄望著定王和德王,心有所悟。

據說當年蠻夷破邊關時,九歲的定王被親衛拚死護送回京,皇帝大感痛心憐惜,含淚親自將蕭家兩個遺孤接進了宮中,讓他們與皇子們同吃同住,又一同在學宮裡念書。

當真如先祖教訓,和蕭家“親如一家”,叫不少老臣感動不已。

不過僅僅半年之後,蕭弄就當著貴妃的麵,狠狠揍了德王一頓。

聽說那是在一場內廷宮宴上,在女人崩潰的尖叫聲裡,蕭弄跟德王不知道鬨什麼矛盾打了起來,半大的孩子,凶狠得跟塞外的野狼似的,將德王一個少年摁在地上,拳拳到臉,打得他爬都爬不起來,好幾個宮人都拉不開。

事情鬨得很大,在貴妃的大哭大鬨下,蕭弄帶著蕭聞瀾離開宮中,回到定王府,得到京中嘲聲一片,與德王也結下了不小的梁子。

也難怪德王理都不理孟棋平一下,先朝定王發難。

周遭眾人心思各異,鐘宴笙卻完全沒融入到周圍的氣氛裡,他隻在意他的花。

視線跟隨著那串被蕭弄晃過來、晃過去的石榴花轉來轉去半晌,鐘宴笙確定了,蕭弄的確是不打算還給他了。

好吧……命比花重要。

鐘宴笙咬咬唇,不再糾結這個,趁著那倆人對上,沒人在意他了,按緊腦袋上的帷帽,悄悄麼麼起身挪開。

餘光裡看到那道慌忙溜走的淡青色的身影,蕭弄嗅了嗅石榴花清淡的香氣,收回視線,沒有阻止。

那日在安平伯府沒找到迢迢後,他見誰都疑神疑鬼,找錯的人,少說也有幾十個,鐘宴笙其實不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他找人的動作太大,幾乎有些魔怔了,今日還差點被德王這樣的廢物暗算。

簡直都不像他了。

蕭弄的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腦子裡隱約的疼痛感愈發明顯。

至於鐘宴笙……

淮安侯府的假世子流言,是在迢迢出現在長柳彆院之後才傳出的。

在那之前,鐘宴笙尚且是侯府正兒八經的小世子,金尊玉貴在侯府裡養著,怎麼說也不可能跑到彆院,爬牆來叫他哥哥。

那輛發現寒梅棲鳥圖的馬

車也追查過,是京城一個馬車租賃行的。

展戎領命尋去問過,夥計收了銀子,細細回憶,說租馬車的是個穿著很普通、蒙著麵的少年,報的也是假名,露出眉目平平淡淡,丟進人海便泯然眾人,毫無特征。

那少年隻去過兩次,第二次便長租走了馬車,至今沒有歸還,還押了二十兩銀子呢。

又查到了馬車停駐過的客棧,掌櫃的也說,是個蒙著臉的人辦的事,沒見過什麼美貌少年。

至於那蒙麵人哪來的,就都不知曉了。

租馬車行和客棧每日來來往往那麼多人,哪有空檔去打探一個客人來自何處。

而淮安侯府的假世子鐘宴笙,回京還不滿三月,消息少得可憐,隻知從小身體病弱,極少出門,平平無奇,並無任何亮眼之處。

迢迢作的畫有大家風範,卻從未聽聞過鐘宴笙有什麼格外出挑的能力。

身形不像,氣味也不像。

哪裡都不像。

於情於理,迢迢都不可能是鐘宴笙。

蕭弄找回理智冷靜思考著,一切都很合理,鐘宴笙不可能是迢迢。

心底的煩躁更甚了。

他幾乎有些後悔當初太過自信,得到安平伯府的消息後,就沒有順著追查過迢迢回家的路線,哪怕他隻著人去跟過一次,也不會像現在一樣斷了線索。

方才攔鐘宴笙,也不過是因為他心底有一絲奇異的感覺。

但這幾日都找錯多少人了,現在懷疑到一個世家子弟頭上,也太離奇了。

來景華園是為了找德王麻煩的。

既然德王自己撞上來了,先專心找德王的麻煩吧。

鐘宴笙沒敢直接過去,繞了個小圈子才回到人堆裡,跟雲成彙合。

雲成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見鐘宴笙回來了,才鬆口氣,連忙悄聲問:“少爺,您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方才德王出現在鬥花宴上,他想通知鐘宴笙,一過來就看到了蕭弄出現,讓人砍了孟棋平的手指,嚇得立刻回去通報景華園的人,等待景華園的下仆將消息層層上報給德王時,急得都想罵娘了。

那可是定王啊,眼也不眨,直接就將孟家三少爺的手指砍了一根,恐怖極了,他家小少爺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鐘宴笙朝雲成搖搖頭,小小聲:我沒事,雲成,多謝你了,還好你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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