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找錯反派哥哥後 青端 19677 字 8個月前

“少爺還用謝我?不過,姓孟的怎麼會在這裡?”

雲成偷偷瞄了眼孟棋平,看他手掌血淋淋的,人已經要生生痛昏死過去了,後背颼颼發涼,使勁搓了搓手臂,壓低聲音道:“雖然定王殿下很可怕,但他真是做了件好事,姓孟的活該!”

鐘宴笙懨懨的,不那麼樂觀:“雲成,你看定王殿下身邊那個侍衛的劍快嗎?”

雲成使勁點頭,神色帶著三分畏懼和敬仰:“我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太快了。”

快就對了。

鐘宴笙悲傷地心想,等回頭砍他

() 手指的時候(),也會是這麼快的。

對了?[((),少爺。”雲成怦怦亂跳的心平緩了點,望了眼還在對峙的蕭弄和德王,後知後覺想起個頗為嚴重的問題,“怎麼辦,定王殿下把您的花搶走了。”

鐘宴笙更堵心了:“雲成,咱能不提這事了嗎?”

雲成訕訕,早就聽說定王殿下脾性古怪、喜怒無常,小少爺又戴著帷帽,他老人家搶走小少爺的花,應當沒其他意思在。

那頭德王的聲音格外高,氣焰洶洶的,蕭弄氣定神閒站在那兒,不痛不癢地偶爾回兩句,逗弄什麼貓兒狗兒似的態度,把德王搞得蔚為火大,倏而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之後,定到鐘宴笙身上,抬手一指:“你,將方才發生的事都說與本王聽,定王是如何對孟家三少下手的?”

鐘宴笙沒想到自己突然被指,傻了一下,就見全場所有人的視線齊刷刷落到了他身上,炯炯有神。

包括蕭弄,也拈著花隨意望來,墨藍色的眼底看不清楚神色。

鐘宴笙:“……”

雖然是第一次見麵。

但是,他已經有點小小地討厭德王殿下了。

周遭望來的目光裡,大多充斥著看戲的興奮。

德王殿下拋來的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雖然大夥兒都知道,以孟棋平的尿性,多半就是嘴賤惹火上身,但鐘宴笙要是如實回答,就可能得罪德王,若撒謊說定王先下的手,就是得罪定王。

偏偏這兩位都是不好得罪的主兒。

定王殿下就不必說了,為了個得罪他的人能把京城鬨得人仰馬翻的,德王殿下也不是好相與的。

而且這個侯府假世子,方才也不知道怎麼被定王殿下盯上了,就算站在德王那邊,八成也要倒血黴。

看看孟棋平的下場,就知道定王有多可怕了。

各色各異的視線太多,雲成終於明白之前鐘宴笙為何不想被注意到了,緊張得滿頭冷汗,心驚膽戰:“少爺,怎麼辦……”

連軟倒在孟棋平身邊那幾個狗腿子也嚇得不敢呼吸,順便暗自慶幸,這個問題要是落他們頭上,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更不敢隨意插嘴。

在人群裡看戲良久的鐘思渡眉頭一皺,無意識朝著鐘宴笙的方向跨了一步。

這個蠢貨,萬一把淮安侯府牽連進去就不好了。

一片死寂之中,鐘宴笙忽然咕噥說了句話,語調沙啞,刻意將語速放得很快,大夥兒聽不太明白。

德王莫名其妙:“你說什麼?”

鐘宴笙被所有人盯著,硬著頭皮,強自鎮定著,用一半官話、一半常州話含含糊糊地繼續講話。

德王:“……”

眾人:“……”

有人後知後覺:“呃,這位,鐘小世子,我記得不是在京城長大的,是不是不太熟悉官話?”

“我說從進景華園後,怎麼就沒聽過他說話,原來如此,哈哈。”

“聽說他才回京倆月,就出過兩次門

() ,難怪……()”

竊竊私語聲中,德王愣了一下,無言地收回視線。

他方才隻是因為在蕭弄麵前氣勢弱了,火大至極,才想到轉移注意力到鐘宴笙身上罷了,倒也沒指望鐘宴笙說什麼,左右蕭弄砍了人家手指,是鐵板釘釘的事實。

德王是收回視線了,但鐘宴笙卻還能察覺到另一道存在感更強的視線,淡淡籠罩在他身上。

是蕭弄。

蕭弄聽過他說官話。

鐘宴笙咬咬唇,底氣不是很足。

被孟棋平的狗腿子嘲笑後,他意識到自己說話可能帶有姑蘇口音,怕蕭弄聽到覺得熟悉,乾脆講的祖母那邊的常州話。

雖然都是吳語,但常州話和姑蘇話聽起來大不一樣,硬朗多了,沒那麼軟綿綿的。

他裝傻充愣糊弄過去,可以不得罪蕭弄,也不得罪德王……就是不知道蕭弄會不會配合。

畢竟配不配合,都對蕭弄無益也無害。

蕭弄撚著花枝的指尖頓了頓,眉梢略挑了下。

這小孩兒,還有點小聰明,不敢得罪人,就用這種法子。

雖然語氣和調調全然不同,但鐘宴笙說話時,還是讓他想到了迢迢說話的語氣。

看在迢迢的份上。

蕭弄也懶得開口說什麼,彆開視線,沒有揭穿鐘宴笙,抱臂望向德王,揚揚下巴,跟看個唱大戲的似的,唇角若有似無一勾:繼續。?[(()”

那態度,跟逗隻小狗也差不多了。

鐘宴笙心裡猛地鬆了口氣,緊緊攥著袖子的手心鬆下來,才發現自己滿手心的汗。

雲成也是到這會兒才敢吐出口氣,猛擦冷汗。

真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兩位對上,關他們小少爺什麼事啊!

鐘思渡完全沒想到鐘宴笙會這麼應對,抬到一半的步子也慢慢收了回去,目光定定落在鐘宴笙身上許久,才發現鐘宴笙似乎從頭到尾,全然沒注意到他也在場。

那主仆二人拍著胸口,隻顧低頭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說小話,一絲目光也沒漏過來。

鐘思渡心底升起絲煩躁,目光依舊落在鐘宴笙身上。

然而鐘宴笙始終沒有察覺到他的存在。

身邊的人注意到他的不對,奇怪問:“鐘公子,你在看什麼?那邊是……”

“沒什麼。”鐘思渡迅速收回視線,笑容淡了點。

大夥兒的目光又紛紛重新轉回了定王和德王身上。

德王向來養尊處優,除了蕭弄誰敢對他這樣,在他皇帝老子麵前受的氣都沒在蕭弄這兒受的多,還是在一群年輕子弟麵前如此,終於沒憋住氣,一聲“雜種”脫口而出。

氣氛霎時一凝。

眾人都知道,蕭弄的母親是異族人,他身上流淌著一半異族的血。

痛恨蕭弄的人太多了,私底下罵他雜種的也不少,但敢當著他的麵罵出來的,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德王的話一出口,就察覺到了不對

() ,臉色僵了僵。

蕭弄是條瘋狗,做事經常不講所謂的規矩,沒人想被瘋狗咬上。

那雙墨藍色的眼珠冷冰冰地望過來,看死人一般毫無波瀾,德王的心跳猛然加快,額上冒出點冷汗。

以蕭弄的行為做派,他絲毫不懷疑蕭弄敢當著一群人的麵對他動手。

蕭弄抬步,走向了德王。

他像某種正要捕食的獵豹,信步靠近獵物,每進一步,眾人就下意識地退一步,德王也想退,但腳動了一下,還是硬生生忍住,維持住皇家的顏麵。

蕭弄越來越近,一種被野獸盯住的危險感爬上脊骨,令人毛骨悚然,德王的臉皮抖了一下,色厲內荏地怒斥:“怎麼,蕭弄,你敢對本王出手?!”

出乎意料的,蕭弄沒有像德王擔心的那樣驟然拔劍出手,他唇角帶著冰冷的弧度,淡淡俯視了德王幾瞬,看夠了他眼底逐漸藏不住的深深恐懼,才慢慢湊到德王耳邊,耳語般道:“前兩日,本王的人在湖廣劫到了一艘貨運船,吃水異常的深。”

“你猜猜那艘船上的人,撐得住幾日,會不會將幕後的人賣出來?”

德王的瞳孔驟然一縮。

蕭弄隻說了這麼一句,便不再聊那艘船,德王卻一動不敢動,麵色僵硬,蕭弄敢把話說出來,就代表他已經掌握到了什麼證據。

又聽蕭弄似笑非笑道:“裴永,走夜路仔細著點,當心遇到鬼。”

那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在戰場上曆經生死養出來的氣勢,帶著沉沉的壓迫感,和錦衣玉食的親王全然不同,德王近乎喘不過氣,表情有些扭曲:“你……”

一道清朗的聲音忽然插入兩人之中:“咦,我不過晚來一步,這兒怎麼這麼熱鬨,是開了什麼百年難見的仙葩了?”

鐘宴笙拉著雲成縮在旁邊,本來還耿耿於懷地瞅著自己的石榴花,聽聲音覺得耳熟,扭頭一看,果真見到了兩個熟人。

走前麵那人一身雀色錦衣,眉眼俊致,風流意氣,嘴角帶著柔和的笑意,一看就唇舌甜蜜,搖著把檀木小扇子。

竟是被皇上罰禁閉,許久未見的景王裴泓。

跟在他後麵縮頭縮腦的那個,則是上次匆匆一麵,被蕭弄嚇跑的蕭聞瀾。

蕭聞瀾沒防會在這裡看到蕭弄,嚇得肩膀條件反射一縮,見蕭弄的視線掃過來,身子又猛地一顫,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堂、堂兄,今日是鬥花宴,我收到了請帖……”

他來這裡很正規的,不是跟狐朋狗友瞎玩!

蕭弄不鹹不淡地掃了眼蕭聞瀾,沒有說話,

每每看到這廢物就來氣。

還是會乖乖叫哥哥的迢迢可愛。

裴泓自然也看到鐘宴笙了,路過之時,悄悄朝他眨了下左眼,才走到場中,笑道:“今日是鬥花宴,五嫂還在等著人呢,五哥就是跟皇叔有什麼矛盾,也不要當眾撒氣嘛,大過節的。”

——當年蕭弄祖父與太祖一位表姐有情,太祖便封了那位表姐為公主,成全了

兩人,裴家又老是嘰嘰歪歪地表示“這天下是咱們裴家和蕭家的”,按著輩分與老皇帝的吩咐,德王的確還得叫蕭弄一聲皇叔。

德王臉都綠了。

但方才那股凝滯的氣氛確實得到了緩解。

景王出身不高,年紀又輕,還是個隻會吃喝玩樂、混吃等死的主,成天就知道跟京城那群紈絝混一起玩,德王向來瞧不上這個弟弟,這會兒借機從蕭弄節節逼人的氣勢裡脫了身,對他的臉色難得好看了點,從鼻子裡哼出一聲,悄悄退了幾步,掃了眼已經痛昏過去的孟棋平:“都愣著做什麼?來人,還不趕緊將孟三少送去看醫師,本王也跟去看看。”

孟家的幾個下仆都快急哭了,這會兒聽到德王的話,趕緊衝過去嚎:“少爺!”

景王一來,打破了現場僵持的氛圍,見德王都走了,其他人也不敢在蕭弄麵前多待,行過禮後,連忙散去。

鐘宴笙這才注意到,原來鐘思渡也在人群之中。

他身周已經有好幾個人一起了,離開時,含笑和那幾人說著話,態度很從容,比他還能適應這樣的場麵。

或許這就是鐘思渡說的,侯府世子“該有的模樣”。

鐘宴笙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跟著大夥兒一起離開。

臨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蕭弄那兒望去一眼,好巧不巧的,正撞上了蕭弄睨過來的視線。

那雙狹長優美的墨藍色眼眸望過來,濃如夜色,深鬱發沉,目光相撞的刹那,鐘宴笙渾身陡然麻了麻,從肩膀麻到指尖。

他倉促轉回頭,不敢再亂瞟,和雲成往之前寬闊的中庭走。

蕭弄的視線離開匆匆離去的鐘宴笙,轉到鬼鬼祟祟想跟著鐘宴笙離開的蕭聞瀾身上:“蕭聞瀾。”

三個字宛如定身咒,蕭聞瀾猛地一僵,停下腳步,耷拉著腦袋,步伐沉重地走到蕭弄身前,囁嚅著叫:“堂兄。”

蕭弄指尖轉了轉手裡的花枝,把人叫過來了,也不搭理他:“展戎,派人去查查鐘宴笙。”

聽蕭弄要查鐘宴笙,蕭聞瀾心裡一咯噔,本來鵪鶉似的待著,想想柔弱美貌的小世子,憐憫之心頓時泛濫,大驚失色問:“堂兄,鐘小世子怎麼得罪您了嗎?他人很好,跟我很熟的,應當不是故意的!”

蕭弄的眸光落到他身上:“你跟他很熟?”

蕭聞瀾使勁點頭:“熟,熟得很!我連他小名是什麼我都知道!”

聽到小名,蕭弄半眯起眼:“哦?”

蕭聞瀾見他有興趣,連忙回答道:“鐘小世子小名叫宴宴,當著我一群朋友的麵說的,大夥兒都知道……堂兄,他哪兒招惹您了嗎?”

宴宴?

俗氣。

蕭弄眉宇間的那絲興味瞬間淡去,指尖揉搓那束石榴花的力道大了許多,碾碎花瓣,沾了滿指鮮紅。

展戎望著那束花,欲言又止。

他這樣子明顯得很,蕭弄現在又不像之前那樣有點瞎了,看得清清楚楚,語氣漠然:“本王看你快被話憋死在這兒葬花魂了,有話就說。”

見人都走光了,展戎忍了又忍,終於忍不住了:“主子,您怎麼能乾這種事?太對不起小公子了!”

腦子裡一抽一抽的在發疼,蕭弄正煩躁著,聞言動作一頓,低頭莫名其妙看了看手裡的石榴花:“本王拿束花怎麼了?”

蕭聞瀾意識到不對,目光落到蕭弄手裡火紅的石榴花上,瞳孔震顫了幾下,猶豫著開口:“堂兄,您這束花,是彆人送您的嗎?”

誰啊?那麼大膽子?敢對他堂兄表露心意?

蕭弄隨意道:“搶的。”

“……”蕭聞瀾遲疑了許久,還是戰戰兢兢問出了口,“堂兄,您知道鬥花宴上的花,有什麼寓意嗎?”

蕭弄不在意地掀了下眼皮:“能有什麼意義?”

半盞茶的時間後,在蕭聞瀾磕磕巴巴、東拉西扯,說了一大圈還沒說完時,蕭弄簡單精準地提取到了鬥花宴的花有什麼意義。

定情。

蕭弄臉色一凝,迅速彈指將手裡的石榴花丟進了展戎手裡:“賞你了。”

展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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