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兄弟們可都聽說了!”
“這麼大的事情事先都沒聽頭兒提起過,頭兒可太不夠意思了,小丁說頭兒得請大家夥兒吃頓好的才行!”
“唉我可沒說,頭兒,大孟哥他欺負我……”
“大人,那事情成了嗎?兄弟們什麼時候能喝上大人的喜酒啊?”
“大人昨日去崔府見到崔姑娘了沒?崔姑娘說什麼了?”
“頭兒宅子太小,一人住倒是可以,若要娶親我看得置個新宅。畢竟要娶的是崔家的大姑娘,人家住慣了大宅院的能住習慣這一進的小院嗎?唉頭兒,就咱們東麵二橫那邊有個二進的宅子好像不錯,抽空我陪你去看看?”
“頭兒,到時候需要幫忙隻管同兄弟說,一準到!”
“……”
腳還沒跨進宿衛房就被吵得耳朵癢,劉像掏了掏耳朵,抬手將麵前一人推開,十分沒好氣:“滾滾滾……八字還沒一撇……”
被推開的人也不氣,打了個轉又圍上來:“怎麼八字還沒一撇啊?不都提親了嗎?崔家沒同意?”
“崔家怎麼好意思不同意?也不想想咱們宿衛司在崔濟的事情上出了多少力,要不是咱們,崔濟還能好端端回府?”
“就是。”
“行了都給我閉嘴。”劉像穿過人群坐下來,“咱們是因為崔濟的身份才出力的?”
見麵前幾人互相擠眉弄眼不答話,劉像一拍書案:“咱們是因為崔濟的事情出在東麵出在咱們的地盤才出力的,外人可以本末倒置混淆視聽,身為宿衛使的你們可不能。誰再提這事兒,自覺去領板子!”
頭兒話都這麼說了,麵前幾人忙不迭地四散,就剩副都衛使之一的江作才站在原地不動。
劉像抬了抬眼皮:“怎麼,你還有話說?”
“不是,頭兒,你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了?”
今日是什麼日子?
是了,被手底下一夥人一打岔,他差點忘了今日是什麼日子。
“你們繼續值守,我同江副使走了。”
扔下一句話,身著便服的劉像帶上長劍便往外走。
同樣身著便服的江作材連忙跟上,神色間藏著些許興奮。
舜律有書,故意縱馬傷人致死者斬。本該被判以斬刑的韓選韓小公子因為一塊免死玉牌換得了一個杖後流放,今日便是流放日。
城門口想必熱鬨極了。
他喜歡瞧熱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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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時辰後。
“頭兒,咱們在這裡等了一個多時辰了,韓家的人真的會來嗎?”
這個問題,江作材先前是覺得沒必要問的,但在喝完三碗粱稈熟水之後,他終於望向了坐在自己對麵的頭兒,也就是宿衛司東麵都衛使劉像。
江作材覺得,若是他再在這裡坐下去,這熱飲攤子的攤主都要給他推薦彆的吃食了。
要知道,他是才吃完早點不久的人,方才為了不顯得乾占著位子尷尬,他都已經在這攤子上買了三碗粱稈熟水了。再香的水,也經不住一連喝三碗啊!
江作材心裡鬱悶,他不想坐在城門口吹冷風喝粱稈熟水。哪怕這買熟水的錢不是他出的,他也鬱悶。
江作材心裡鬱悶,難得的休沐日,他隻想在家烤火睡大覺,隻想在家中逗那幾隻剛睜眼的肥碩小黃犬玩,不想坐在城門口吹冷風喝粱稈熟水。哪怕這買熟水的錢不是他出的,他也鬱悶。
他就納了悶了,頭兒也還在休沐,既是休沐,放著好好的懶覺不睡,拉著他跑到南城門口做什麼?
就是為了看幾個流犯步行出城?就是為了與他賭一賭韓家人會不會來城門口給那韓小公子送行?
流犯而已,一年到頭不知道會有多少批流犯會步行出城,有什麼好看的?
就因為今日出城的流犯裡有個姓韓的?
要他說,甭管姓韓姓崔還是姓謝,這人犯就是人犯,犯了惡不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就不錯了,怎麼還要為了這些人拋棄暖和的被窩跑出來吹冷風?
再說,他們沒與韓家沾親帶故,韓家人來不來送行與他們有什麼相乾,何至於用半個月的早點來作賭?
至於嗎,啊,至於嗎?
劉像沒答話,他的視線劃過站在一邊麵露期待的攤主,落到江作材麵前疊起來的三個空碗上,口中問了句:“要不要再來一碗?”
眼下二人的所坐之處正是距東城門口不遠的一處露天小攤,攤子上賣的都是些熟水湯圓之類的熱飲,攤子不大,就兩桌,一桌四條凳。
因攤子就擺在城門附近,進出城門者很容易就能看到這個攤子,在等人者或是趕路疲乏之人想在附近歇歇腳,可到攤子上點一碗熱飲坐一坐。方便得很。
攤主年紀不算大,看起來約雙十年華,梳著未出閣女子的發髻,體態略有些豐腴,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酒窩。
雖是出門擺攤的生意人,這攤主卻顯然有些麵嫩,江作材不過是往攤主身上無意掃了一眼,攤主就略有些羞赧地用帕子遮了臉。
江作材收回目光的時候頭皮都麻了,正好他先前喝下的熟水有了些作用,他搓了搓手,對著劉像笑道:“那個……頭兒,你先坐著,我去附近放個水……”
“去吧。”劉像盯著城門口,頭都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