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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一地的雞毛
午飯，夏雪扒拉了兩口三口，就放下了飯盒走出教室。走廊上偶爾有孩子身影一閃，大多都在教室裡吃飯。學校已經發了通知，下個月開始就不能在教室裡吃飯了，得從這邊的五樓教室下去，再爬樓到新食堂的五樓用餐，想起來心生畏懼。
新建的食堂在教學樓西北麵，沒有連廊可以直達。想象用餐時間一到，兩千人穿過大操場湧入餐廳，潮水一般也算壯觀。小孩子自然很高興——學生隻要是離開教室都是開心快樂人見人愛的，老師們已經開始憂慮，私下牢騷。六年級在教學樓五樓，從樓上下來再繞道去餐廳四樓用餐，吃完回到教室估計爬樓也爬餓了。
六年級老師們集體找分管領導提意見，希望讓六年級安安靜靜吃個飯好好複習迎接畢業升學，校長說了，花巨資建造了食堂，大家都不願意去怎麼可以，沒有任何理由，都得去。
夏雪撇撇嘴說：“咱這是為了食堂去食堂就餐還是為了就餐去食堂就餐？”梅舒穎立刻打斷：“又發議論了，詩人啊？詩人去看風花雪月才對。”夏雪就望著梅舒穎齜牙咧嘴的笑笑。
能賴在教室一天也是好的。
站在教室門口的走廊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趁著空隙夏雪在走廊上駐足遠望。雖是城郊，但層層疊疊的房子還是遮擋住了視線，近處，倒是能看到學校大門口一個個深藍色帳篷，那時測溫區、刷碼區和臨時隔離點。仰望天空，天空一碧如洗，白雲隨意塗鴉。
夏雪又翕動鼻翼，深深地吐納。心頭濁氣，也漸漸呼出散開。
如果說“幸福的家庭大多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那麼是不是可以替換成：優秀的孩子大多相似的，問題的學生各有各的問題。上周剛剛結束了統一月考，試卷分析，她在講台上講得手舞足蹈、熱血沸騰、唾沫橫飛，倆孩子拳來腳往，切磋得不亦樂乎，夏雪一懊惱，舊賬新賬問這倆寶一起要，這賬不要還好，一要賬，發現昨天、前天的作業都還欠著，嘎嘣一下，心頭的火，蹭蹭蹭往腦門竄，攛掇得自己想跳腳：你你你....有這時間玩，你咋沒時間把作業給補一補？有心情玩，咋就沒心思聽一聽我在說什麼？
她還在數落，唐燦也來催作業：“今天的作業隻交了33本，還有6個沒交，是哪6個？”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意思就是反正我是交的，不關我的事。
“錢進，你交了嗎？小悅，你呢？還有你，樂樂？”
夏雪想，我的語文作業也一樣，這幾個是最重要嫌疑人；估計科學、英語也是差不多情況。
錢進在抽屜裡翻找，樂樂和小悅無辜的眼神回望唐燦，一幅清白的樣子：我的作業交了，老師你不要冤枉我！
“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沒交的站起來，我數一二三——”唐燦繃著臉。
依然沒有人“投案”。有的時候，夏雪真的糊塗了，不知道學生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作業有沒有做完有沒有交，還是明明知道卻心理素質奇好，就是想蒙混過關。其實他們應該知道，老師心裡都有一個賬本一份釘子戶的黑名單。
“錢進，不用翻了，你們唐老師手裡拿的是交上來的作業，我們來查一下就清楚了。來，全班起立，報到名字的坐下：梁晟鈺、鐘震軒，林伊諾.....”
果不其然，除了錢進、樂樂、小悅和億洋共6個孩子站著。他們著急忙慌的開始在書包裡找，錢進找出來了，唐燦過去一看，隻寫了一個題目；樂樂還在找，唐燦快步搶到樂樂跟前，拎起書包一瞅：“你找什麼找？你的眼睛看不見嗎？數學作業不就在這裡叫你嗎？”
“嗯，擺出認真找本子的樣子，你和小悅這一招用的太多了。”聽到夏雪的揶揄，樂樂一撇嘴。
沒交上來的依然是那幾個。看來還真不是他們幾個收租的“黃世仁”不仁，而是那幾塊拖欠租子的土地實在太貧太薄。
學困生拖欠作業是常規矛盾，等到了期末複習階段很有可能演化為“你死我活”的“敵我矛盾。”重點還不在於此，不做作業一旦有人逃過了一次就會有二次、三次……一個學生會發展成幾個甚至會有燎原之勢，更有甚者，有些作業老賴就是死豬不怕開水燙：越攢越多的欠債無力償還了，就不還了唄，反正他知道老師既不會讓他餓肚子也不會讓他回不了家的，頂多惡狠狠地咬牙切齒的吼幾聲名字而已，回到家也沒有人管他，他吃定大家都拿他沒轍。每當這個時候，班級裡幾十雙眼睛就那麼不嫌事多不怕事大，饒有興趣的看著，一副唯恐天下不亂、吃瓜不嫌瓜大的樣子。
還好，唐燦年紀輕，但性子卻不急，說話辦事，很是穩妥。穩妥的人，有時也會被學生逼急，唐燦的嗓門也高了起來。唐燦聲音脆生生的，卻毫不猶豫，她盯著那幾位一句比一句大嗓門：“你沒有沒有腦子的，我跟你們說過了幾次了？”劈劈啪啪暴風驟雨般砸得那幾個孩子抬不起頭睜不開眼。夏雪想配合雙打，但尷尬的發現插不上嘴，就悄悄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