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還沒正式成為皇帝的霍淩試圖大逆不道的時候,一直沒有存在感的內閣眾臣出列,作為領頭人的孫閣老出了聲,“殿下。”
“嗯?”
放下蠢蠢欲動的手,霍淩扭頭看了過來。
然後,隨著孫閣老響在他耳畔的聲音,逐漸找回自己理智和狀態的霍淩也終於意識到一件事,他實實在在、的的確確的被皇帝陛下坑了。
當他踏入乾清宮的時候,該來的人都已經到場了,皇帝陛下早就準備好了傳位詔書,而該有的見證人都有了不說,就連登基大典其實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他這個被霍梓一聲“陛下病重”而哄回來的太子殿下。
“所以,”霍淩握緊了手中的傳位詔書,隻覺得比他那忘記還的虎符都燙手,“沒有回旋餘地了嗎?”
霍淩的問題,沒有任何人回答。
皇帝陛下病重的表現並不是假的,所有人都以為皇帝霍檢真的命不久矣、將要歸天,然而到了這個時候還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那他們就真的蠢到連出現在這裡的資格都沒有了。
萬萬沒想到,皇帝陛下居然這麼會玩!
殿內的人,有些做了不該做的事情,有的做了該做的事情,但無論如何,所有人都仿佛沒注意到霍淩的異樣。在孫閣老出頭,以及躺在龍床上的皇帝陛下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情況下,剩下的人都感受到了榜樣的力量,儘皆在霍淩麵前完成了自己該有的表演,配合完全沒有提前吩咐的皇帝陛下,將這場嚴肅而又認真的傳位大戲,唱了下去。
至於霍淩帶來的五千兵馬,和進宮時帶的二十個錦衣衛……哦,有這件事嗎?
…
入夜的乾清宮,不同於白日的熱鬨。
白日病重得連龍床都下不下去的皇帝陛下,此刻正捧著一杯清茶,倚靠著軟塌,神色怎麼看怎麼輕鬆。
“皇兄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另一邊,一身黑衣還帶著羅刹麵具的霍梓歪坐在交椅中,藏在麵具下的臉帶著滿滿的譴責之意,“小五可是真心實意的為你感到悲傷。”想到霍淩今日走出乾清宮時那“我是誰?誰是我?”的狀態,霍梓唯一露出來的眸子中滿滿都是笑意。
即將成為皇帝的霍淩不見半點喜悅,滿身狼狽的他帶著臉上半乾的淚痕和血跡離開了乾清宮,一路不知撞了多少的樹,如果不是葉曉最後牽著他的袖子往前走,霍淩說不定都忘記東宮要怎麼走了。
蓋著毯子的皇帝陛下靠在軟塌中,同樣想到霍淩今日表現的他輕彎下了眼,然而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良心很痛,“霍淩那小子就該受點教訓,知道一下什麼叫天高地厚。”
作為大周的“天”,作為霍淩這個愚蠢兒子的“天”,他霍檢還搞不定一個蠢貨?他隻是懶得做而已。
堅決不承認自己有時候真的搞不定,麵上不見半點異色的皇帝陛下輕抿了一口茶,“更何況,你的良心都不痛,朕的良心為什麼要痛?”
正因為霍淩熟悉無比的霍梓表現得很完美,加上皇帝陛下在都城這邊的配合——霍檢連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的葉曉都騙了,霍淩才會哪怕存著三分懷疑,也仍舊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作為共犯的霍梓摸了摸鼻子,良心一點都不痛的他直接轉移話題,“說起來,皇兄您真的不準備告訴霍淩嗎?”
和最初導致隻剩下霍淩這個選擇的宮變不一樣,皇帝陛下當時的病情三分真七分假,然而坑霍淩的這一次,卻是七分真三分假。
某種程度上來說,霍梓最初告訴霍淩的“陛下病重”這個消息,其實並不算假消息。
皇帝陛下霍檢表情半點未變,他輕抿了口最愛的雨前龍井以後,才懶懶的抬起眼簾,“不是什麼必須要告訴給他的事情。”
哪怕得到禦醫的保證,皇帝陛下仍舊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還能活五年,也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時候能為霍淩肅清多少障礙。哪怕霍淩成長迅速,然而皇帝陛下卻不一定有足夠的時間等待,非常時期隻能用非常手段。
於是,他乾脆選擇在活著的時候,直接扶持霍淩坐上龍椅,以另一個更加方便的身份——太上皇——來幫助霍淩坐穩這個江山。
期待著霍淩成為皇帝以後的表現,現在還是皇帝陛下的霍檢抿了下唇,朝坐在他們不遠處喂魚的葉貴妃看去,“還有你,彆告訴霍淩。”
正在喂魚的葉貴妃回眸看過來,靜靜的看了皇帝陛下和霍梓一眼以後,高貴冷豔的朝他們翻了個白眼,直接用行動說明自己不會摻和的態度。
看熱鬨都來不及,她才不會摸著半點都不痛的良心,去提醒某個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