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白日總是待在屋裡,得常在府裡走動走動,若是您不介意,阿漓可陪您出去走走。”
老太君詫異地望了望身後的慕風,而後又對著阿漓說:“你不嫌棄老身麻煩啊?”
“那有什麼,我閒著也是閒著的,府裡也無他事,況且我是老太君請來診治的,若是對您症狀有利,那都是我的職責之內。”阿漓拍了拍胸脯,得意說,看得出來她比前些日子沒那麼拘謹了。
慕風暗自扯著笑,朝老太君拱手:“祖母這有人照看,那麼孫兒便先下去了,手裡還有公務。”慕風轉而又對阿漓說,“勞煩夫人費心,回去的時候慕風再讓人送你。”
待慕風走後,阿漓在院裡等著老太君用藥後便拉著人在幕府裡轉,定安侯府寬敞,從前廳走到後院少說也要小半個時辰,老太君年邁腿腳不利索,走起來也慢。
可阿漓也耐著性,默默跟著,老太君走沒多遠已覺氣息不穩,胸悶急促,頻頻說走不動了,可阿漓讓她歇息會後再走,並不遷就服軟,如今她是大夫,病人就得聽大夫的。
老太君沒辦法,隻能按照阿漓的規矩來。
待她歇息一盞茶功夫後,又接著走,原本走到後院隻需小半個時辰,卻硬生生花了一個多時辰,日中午後暖陽曬著人犯困,老太君走了大一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下人送來了精致的吃食,食盒還未打開,阿漓先攔下檢查起來。
“這是什麼?”她朝那精致的食盤指了指。
下人恭敬道:“這是雞汁筍絲,這個是碧海藍天魚羹,還有這個是金玉滿堂翅子……”
阿漓聽著名字逐漸皺起眉峰,“這個這個這個,都撤下去。”
下人不解,連忙說:“夫人,這些都是老太君素日愛吃的菜,怎麼都要撤掉?”
阿漓想說,既然胃口不佳,怎麼還日日葷菜不停,話到嘴邊卻沒說,隻能扯了個由頭隨便說,“這些菜與藥方衝突了,不能用,這幾日老太君用何膳,都得按照我的安排來。”
“這……”下人極度為難,隻能求助著身後的老太君。
老太君喘著息緩緩說:“聽阿漓的吧。”
“這才對嘛,”阿漓轉身挽過老太君手臂,“把那下邊幾樣拿來。”
她給老太君留了幾樣可口的小菜,卻也規定每樣最多隻能用三口。
老太君自覺雖胃口不好,可也沒到這個地步。
可阿漓強硬得很,她是一點辦法沒有,隻能依著她。
用過午膳後又開始從後院走到前廳,一整日來來回回走了三四回。
彆說老太君了,就連阿漓此刻上了榻也能呼呼大睡。
待送老太君入院後,她才辭行,還說明日按點來。老太君直覺一身老骨頭要散架,這丫頭是會折騰人的。
下人扶著老太君上榻,說:“老太君,您今日累著了,明日豈不歇息歇息,怎麼還要宋夫人來。”
老太君摩挲著手腕,活動了一會才說:“這丫頭有趣啊,你瞧她今日嘴都沒停過,我這院子何時這麼熱鬨過?風兒又隻會紮在公務上,也不給我娶個孫媳婦兒,陪我解解悶。”
“世子這不就給您找了一個來。”下人說。
“再好也已經是彆人的新婦了,”老太君話語很是惋惜,而後又笑起來,“不過不要緊。”
“老太君早些睡下,明日還不知這小娘子會出什麼注意呢。”下人給老太君掖著被角。
屋內燭台吹滅,隻留一盞床頭燭,沒過多時,老太君便沉沉入睡,一連幾月都未曾如此安睡過。
阿漓從定安侯府離去時,慕風著人安排了馬車,阿漓剛回到府門,心裡裝著明天的事,正要想如何給老太君尋些法子,讓她多動多動。
這麼一想著人就難免忽視周遭的動靜,正當她走到後院轉角時,紮實得與右側走來的人撞個滿懷。
阿漓不知所措,往後踉蹌幾步遠,那人卻好似聞絲不動,她當即惱極了,誰大半夜走路不長眼啊。
若不是今日她累著了,也不會退這麼幾步,險些撞上牆頭。
正抬起頭時,便與那人對上視線,而宋聽時也正端詳地打量著自己。
阿漓怔愣原地,嘴唇翕合,卻沒有聲音。
宋聽時也未出聲。
二人就這麼乾看著。
借著月色,他仿佛覺著阿漓又長高了些,那張小臉原本有的嬰兒肉,也長開了,更是精致大氣,有一副名門閨秀該有的氣質。
阿漓見著這日思夜想的人,想過無數次他再來見她的場景,卻沒想過會是這樣,原先她想好的問話在這一刻一句都說不出口,她在等,等他先說,原先亮堂的眸光被一層紗霧遮掩,她頓覺此人陌生。想靠近又不大敢。
可宋聽時也沒作聲,天際像靜止了一般,就連院裡的蟲鳴也都悄然無息,半晌後,還是長風的到來打斷二人。
他隔著長廊,往這邊喊了一聲,“主子,有您的信,屬下先放在書房了。”
宋聽時這才彆過頭,往書房方向去,沒再與阿漓說話。
阿漓待在原地許久,月亮從樹梢緩緩移開,最後她還是回了蘭雪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