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到這兒哼了兩聲,陰陽怪氣的,嚇得小少年一哆嗦,抖著聲音道:“那、那冰糖葫蘆吧,山楂的。”
因為山楂做的冰糖葫蘆既便宜又好吃,甜絲絲的,能讓人
心裡不那麼苦。
陸裴腦海裡冒出這樣的解釋,幾乎是潛意識的,而且他敢肯定,小少年也是這麼考慮的。
小少年很快等來了他的冰糖葫蘆,卻沒等到他去而未返的養父母。
他握著甜絲絲的冰糖葫蘆站在原地,茫茫然等了許久,等到趕集會的人流漸漸散去,等到手裡的糖渣慢慢融化,等到華燈初上,霓虹燈照亮他淚痕乾涸的臉……
他的爸爸媽媽和弟弟,仍然沒有回來。
陸裴心臟猛地抽痛,感同身受般,很快又撲通撲通地快速跳動起來,他有預感,接下來他會遇到一個人,一個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失魂落魄往回走的少年腳底下一絆,有個軟軟的小團子抱住了他的腿腳,奶聲奶氣地喊“哥哥”。
小團子的臉尖尖瘦瘦的,帶著營養不良的蠟黃色,眼睛卻大的出奇,五官精致漂亮,和身上破舊的襖子完全不搭。
聰慧早熟的小少年明明意識到自己被父母拋棄了,下頓飯都沒著沒落的,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把手裡的糖葫蘆塞進小團子的小手裡,笑彎一雙眼,溫和道:“給你吃。”
小團子有一瞬的錯愕,他低下小腦袋,抿著唇,像在做思想鬥爭,亦或是在思考些什麼。
然後他鄭重地伸出另一隻手,握住小少年纖長的食指,拽著人跟他走。
“哥哥你人真好,琛琛要帶你回家喝茶茶。”
一大一小越走越遠,以他們為光亮中心,畫麵逐漸暗淡,最後轉為一片漆黑。
陸裴就站在這樣一片漆黑裡,濃稠的暗色包裹住全身,小團子的臉深深刻印在腦海中,五官是熟悉的,感覺也是熟悉的。
就像一束光,照亮日漸陰霾的心底,讓沉寂了一整個冬天的種子,被喚醒,被照亮,然後衝破泥土和種皮,長出細嫩的芽來。
陸裴捂住臉,秦頌,少年,琛琛,小團子……
哥哥,黎琛……
從昏沉的夢境中猛地驚醒,陸裴晃晃酸脹的腦袋,夢裡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又褪去,隻叫他抓住幾個信息點。
他迫不及待地想見黎琛,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傷腿不便於行動,陸裴便讓護士幫他找根拐杖,先前那位毒舌男醫師晃過來,瞥了眼他的腿,有點恨鐵
不成鋼。
“你這腿是彆想好了!”他推推眼鏡框,拿這種任性的大少爺毫無辦法。
陸裴收拾好著裝,拍了拍男醫師的肩膀,故作輕鬆道:“沒事的醫生,我是去找我的良藥,有了他我能好得更快。”
男醫師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我真是信了你的邪呢。
片場,大亮的白熾燈近距離打過來,帶來一陣熱浪。
這幕戲發生在客廳,茶幾上是亂七八糟“躺著”的酒瓶。
慶功宴結束後,男主的朋友們相繼離開,家裡隻剩他和他的小哥哥。
為了更好地表現主角的醉態,開拍前黎琛也喝了少許酒,他的皮膚白,上臉極快,不一會兒就蕩起一層緋紅。
經過晚上的“訓練”,宋如深麵對此情此景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淡定了不少,可也正因為這份淡定,他遲遲沒能進入角色。
導演怎麼拍都不滿意,薛承肆看在眼裡也是直搖頭,這是重頭戲,馬虎不得,必須得摳好摳精細摳到位。
而且嚴格說起來,黎琛的狀態也沒達到百分百的好,和他預期的效果有所出入。
眼見著時針快滑到一點,大家俱是一臉疲態,今晚估計是拍不出想要的效果了。
“兩個人再交流下,我們一會兒最後來一次。”薛承肆衝鏡頭下的兩人喊了聲。
黎琛點點頭,看向宋如深,先前宋如深的問題被他避重就輕地略過,眼下……
“如深,現在起我們就是情侶了。”他輕聲說著,一隻手握住對方冰涼的手掌,“看著我,看到了嗎,應該是這樣的,深情。”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濃烈地外放情感,是將對哥哥的喜歡與追悔莫及融入其中的、能將人溺斃的深情。
宋如深著了魔似的摸上他的眼睛,微微張開的唇瓣幾乎要含上他的眼皮,最後隻在眼角輕輕碰了下。
黎琛眼睫輕顫,眼珠在熱燙的眼皮下滾動著,本能讓他避開,而他又強迫自己戰勝這本能。
他說出那句話,就等於做出了一定的選擇。
時刻關注這邊的薛承肆拍了拍總導演的肩,兩人一齊屏住呼吸,運鏡拍攝。
非常好,這樣的狀態好極了!
輕柔的觸碰異常珍稀地從發燙的眼皮到沁著細汗的瓊鼻,再到淡粉的唇瓣四周,
徘徊著,狎昵著,卻遲遲沒有落上去。
宋如深心跳得厲害,快分不清這到底是在演戲還是他本就渴望著這樣。
帶著甜膩果酒香的氣息包裹住他,一如眼底那張微啟的紅唇般誘人,而督促似的低語更是要了人的命。
“繼續……”黎琛雖然大部分心思都在這上頭,但也分出了一點注意力給導演那邊,知道現在的狀態拍下去基本能過。
然而天不遂人願,誰也沒攔住衝進來的陸大魔王。
昂貴的機子被他毫不留情地拍到一邊,被怒火和妒火灼紅了眼的男人有如捍衛珍寶的巨龍,一字一句地噴吐著駭人的龍息。
“誰允許……你們這樣拍了?!!”
作者有話要說:補上啦,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