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秘密(1 / 2)

墜落蝴蝶海 陳以墨 15145 字 5個月前

樓梯間的門板後麵,漆黑無光的世界。

梁舒音屏住呼吸,一手捂著幾乎快衝破喉嚨的心跳,一手捂著自己的嘴。

走廊裡,李明德似乎在門口頓住了腳步。

兩秒後,他朝著樓道走了過來。

“哢噠”一聲,手電筒的光射入樓道,光源在漆黑狹窄的空間,四處掃射。

樓上,樓下。

接著,那束光朝木門後的位置緩緩移動。

就在李明德伸手去拉木門時,樓道忽然響起一聲刺耳的喵嗚聲。

一隻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野貓,猝不及防衝撞到李明德身上。

李明德被嚇得往後一躲,鬆開了拉著木門的手。

那隻野貓從他身上噌地越過,又踩著地上的維修牌,躍上窗台,喵嗚一聲溜走了。

樓道再度安靜下來。

“小畜生!”

李明德像是鬆了口氣,拍了拍身上的貓毛,關掉手電筒,回到了辦公室內。

握緊的拳頭鬆開,後背早就出了一層虛汗,她靠在黑暗中,深深地吸了口氣。

這時,室內再度傳來李明德不堪入耳的話。

“不是想發文章嗎?隻要你乖乖聽話,老師一定會幫你。”

“可是老師,我今天身體不舒服...”

“棠棠,你知道我最喜歡你哪點嗎?”

胃裡翻江倒海,她實在聽不下去了,按亮手機電筒的光,輕聲抬腳下了樓。

從一樓大堂走出去,涼風撲麵而來,梁舒音像是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剛才的那一幕太過荒唐、荒謬。

像午夜的一場噩夢。

逃離這棟辦公大樓,快步走到下麵的名人雕塑旁,她急忙從兜裡摸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

電話被掛斷了。

再撥。

繼續被掛斷。

第三回,終於被接起。

“喂棠棠,你還在李老師那裡嗎?”

她緊緊握住電話,邊框將掌心勒出紅印,極力控製著聲音裡的抖動。

“電影快開場了,得趕快過去。我和可可過來接你,我們已經到辦公樓下了,是210教室對吧?”

她用極快的語速,一口氣將話說完,生怕電話被人故意掛斷。

林語棠在那頭明顯頓了下,“不用了,我馬上下來。”

掛掉電話,梁舒音隨手在牛仔褲上擦了下掌心的冷汗,轉頭朝不遠處那個燈光昏黃的辦公室看去。

誰能想到,在這樣一節正常的晚課之後,夜色中的這棟教師辦公室,會暗藏著一個如此醜陋的世界。

沒幾分鐘,她就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從前方大廳跑出來,確定是林語棠後,她總算徹底鬆了口氣。

然而對方一路低頭小跑,神色倉皇,絲毫沒注意到路邊的她。

擦身而過時,她叫了聲,“棠棠。”

林語棠聞聲,頓住腳步,神情恍惚地回過頭。

看清梁舒音的霎那,她腦袋裡轟地一聲,像被一輛火車碾過。

某種羞恥的情緒,鑽進了她的每一個毛孔。

將她吞噬。

甚至比剛才被李明德欺負還令她感覺恥辱。

剛才她腦袋空白,真以為自己忘了什麼看電影的約定,隻慶幸這通電話來得及時。

然而此刻,她卻醍醐灌頂,倏然明白剛才那通電話的來意。

梁舒音聽到了她跟李明德的那些對話,她故意打電話來替自己解困。

又或者,她其實中午就已經知曉了。

“棠棠?”

見她發怔,梁舒音伸手去牽她,女孩卻像觸電般,神色惶恐地縮了手,連連後退兩步。

“我...我先回去了。”

她語無倫次地說完這句話,就倉皇逃走了。

梁舒音正要抬腳去追,手腕被人用力拉住。

她下意識回過頭,看清那人時,滿臉驚詫,“陸祁溟?”

“沒事吧?”

他盯著她的臉,麵色擔憂。

她下意識朝林語棠跑走的方向瞥了眼,從他掌中抽出手,“沒事。”

又追問:“對了,你怎麼來了?”

“誰讓你不回信息。”

她摸了摸後頸,彆開視線,“剛剛在上課,沒看手機。”

夜色中,男人的那雙眼睛深邃又明亮,像一對射燈,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透她的心。

她轉移話題,“你這麼晚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嗎?”

陸祁溟沒拆穿她,雙手插兜,盯著校道上來往的學生,又轉回目光。

“我明天出差,過段時間才回。如果遇到麻煩了,可以給我電話,我會找人幫你解決。”

她下意識就想嘴硬地反駁說“我能遇見什麼麻煩”,但轉念想到之前的種種魯莽行為,頓時偃旗息。

雖然她並不會找他,但還是禮貌地跟他說了聲,“謝謝。”

“對了,你膝蓋怎麼樣了?”她禮尚往來地關心了一句。

“不怎麼樣。”陸祁溟幽幽盯著她。

“什麼意思?”她下意識蹙眉。

“梁舒音,還好你之前沒答應我。”

他似笑非笑,頃身靠近,“否則,以後跟彆人說起自己的男朋友是個瘸子,是不是會很丟人?”

她凝眸盯著他,認真辨彆這話的真假,緊接著又擔憂地看向他的膝蓋。

剛才他拉她的時候,腳步似乎是有些踉蹌的。

“你...”

不會真瘸了吧?

“如果真的瘸了呢?”他盯著她,半真半假,“你要負責嗎?”

她沉默了兩秒,“我...”

“好了——”

陸祁溟適可而止,抬手揉她腦袋,“跟你開玩笑的,看你嚇成什麼樣了。”

她半信半疑盯著他,眉頭一點沒舒展。

“不信?”

陸祁溟突然抬手,敲了敲膝蓋骨,“看吧,什麼事兒也沒有。”

梁舒音提著的一顆心落回胸膛。

但轉念又有點生氣,“你能不能彆拿這種事開玩笑?”

陸祁溟微挑眼角,“我不這樣,怎麼知道你還挺關心我的。”

起碼沒有一口拒絕。

“無聊。”

她丟下這句話,轉頭就要離開。

“好了,我的錯。”

陸祁溟拽住她胳膊,將人扯進懷裡,“有事記得聯係我。”

她本能地想掙紮,但仰頭,卻恰好瞧見男人眼下因為沒休息好的暗沉陰影,還有那分明疲憊但又無比認真的神情。

也許是動了惻隱之心,她任由他抱著自己,點了點頭。

“嗯,那你也出差順利。”

陸祁溟很意外她沒推開自己,雖然他清楚,其中憐憫的成分更多。

但這不重要。

他彎唇輕笑,故意壓低嗓音,在她耳邊氣聲撩撥道:“彆太想我。”

早知道這人得寸進尺,她就不該心軟。

梁舒音推開麵前這堵滾燙的牆,將垂落的發絲撥到耳後,一雙眼冷淡下來。

“你快回去吧,我還有事,也要回宿舍了。”

“好。”

男人散漫慵懶地從喉頭滾出一個音,卻沒急著離開,而是抄手立在原地,目送她單薄的背影漸行漸遠。

她穿著件白色T恤,即便鋪天蓋地的黑,也無法吞噬的那種白。

腳步急促,脊背卻依舊筆挺,仿佛這世上沒什麼能讓她低頭似的。

然而,等她的身影徹底消失校道拐角處,陸祁溟卻突然臉色一變,深皺著眉頭,從牙縫裡擠出一聲疼痛難忍的“嘶”。

剛才為了讓她相信,那一拳敲得有些重了。

他伸手扶樹,微躬著身體,粗糲寬大的指節撐在樹皮上,因為太過用力,凸起的青筋沿著手臂蔓延至了結實的小臂。

秦授的車在這時開到他麵前。

他伸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躬身進去,靠在椅背上,緩了好一陣子。

“哎陸祁溟,你是不是有自虐傾向?”秦授扔了瓶水給他。

剛才兩人在醫院爭執不下,他最終妥協,瞞著醫生親自開車帶他過來,不過隻給了他一個小時的時間。

陸祁溟卻沒回答秦授的問題。

透過車窗,他將視線投向不遠處,那棟綠樹掩映的老舊辦公樓,凝眸陷入了深思。

起初,他是在來的路上看見她的身影,一路慢悠悠跟著,卻發現她進了那棟樓。

以為她是進去找老師,他沒打擾她,便在樓下找了顆樹靠著,抽著煙等她。

沒過幾分鐘,就瞧見她下樓,腳步倉皇,麵色煞白,彷徨無措的樣子,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

緊接著,她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他視力不錯,清楚地注意到她握著電話的手竟然在發抖。

那棟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會讓向來膽大的她,如此倉皇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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