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仿佛打開了新世界大門,覺得自己像沒見世麵的鄉下人,眼中新奇、羨慕、渴望、自省...
“走吧,這些天趕路疲乏,我們先找地方住下休息,明天再帶娘子好好逛,街上那些女人穿的戴的,為夫都會置辦上,咱不差錢。”
“其實用不著,山上大多是男人,奴家不想打扮得太招展,而且也不方便騎馬...”
“家裡穿給我看,再說後天夜裡元宵觀燈,娘子不得好好打扮?我把你帶在身邊能長臉,咱把京城女子都比下去。”
“比得了麼?”
扈三娘心裡喜滋滋,嘴裡卻作謙虛回應“奴家蒲柳之姿,也就官人不嫌棄,要是官人看見好的,可以擄回山寨去...”
“娘子慎言。”
楊長急忙捂住扈三娘的嘴,蹙眉提醒道“姑奶奶,這裡是京城禦街,來往做公的可不少,而且娘子素來良善,最近怎麼匪氣滿滿?”
“奴家還不是為了你...”
扈三娘戳了戳楊長腰肋,兩人便說說笑笑去尋客棧。
夫妻倆住進客舍,就一直待在店中休息,直到次日美美睡醒,才精神滿滿出門。
楊長帶扈三娘直奔禦街,他們就像沒見過世麵的暴發富,好不容易到大城市shoping一樣,選購布匹現場就找裁縫製作,而且一連選了七八套款式,各種首飾、胭脂也是不眨眼買。
北宋商業非常發達,布莊通常有駐店裁縫,隻要加錢一切皆有可能,幾天十幾天乾的活兒,幾個時辰就可以做好。
兩人從早逛到晚,扈三娘感覺比打仗都累,但看到床上擺滿的新衣,又覺得這天沒白忙活。
當天正月十四,夜裡已能觀燈。
落日之前,楊長與扈三娘回到客店,在房間內精心打扮。
楊長戴玄色襆頭,身穿玄色直袍,以雲紋革帶束腰,書生裝扮乾練瀟灑;扈三娘衣著青色淺花長裙,雲鬢妝珠花步搖,嬌容襯粉黛胭脂,端的姝麗照人。
夫妻倆都人才一表,特彆是身材高挑的扈三娘,走在街上十分吸人眼球,不時惹來周邊路人側目,看得小娘子渾身不自在,便情不自禁摟住楊長手臂。
夜幕降臨華燈燃起,把汴梁城照得熠熠生輝,遊人目光也集中在燈上。
楊長帶著扈三娘穿禦街,過朱雀門徑直往州橋夜市而去,一邊賞花燈夜景一邊品嘗美食,仿佛置身在盛世之中。
州橋夜市屬於汴梁‘網紅’景點,本地外地人都會來此品嘗美食,楊長與扈三娘逛至橋南,一路已吃了不少小吃。
看到橋邊有旋灸豬皮肉,楊長二話不說又給扈三娘買來,笑盈盈說道“娘子快嘗嘗看,這豬皮烤得酥脆彈牙,味道口感很不錯,吃了還能養顏呢。”
“豬皮養顏?奴家還是第一次聽說。”扈三娘丟一塊入嘴咀嚼,旋即給出認同的手勢,“嗯,這樣做真挺好吃...”
“嗬嗬,我能騙你?”
楊長心說這可是膠原蛋白,看到扈三娘妝容美麗、衣著華彩,此時又吃得一臉滿足,便意味深長問道“娘子,你喜歡京城嗎?喜歡這樣的生活麼?”
“嗯?喜歡呀。”
扈三娘咽下嘴裡的豬皮,緊跟著又補充道“不過京城人太多了,奴家更喜歡安靜些,隻要是和官人一起,哪怕梁山也挺好。”
“嗬嗬,你呀...”
楊長微笑著輕輕搖頭,心說扈三娘果然不一樣,不像潘金蓮被繁華迷眼,或許是兩人出身不同的原因。
都說童年造成的缺憾,會用一生時間去彌補,扈三娘的童年應該很幸福,而苦出身的潘金蓮,或許壽命隻剩一兩天。
想到這裡,楊長便對扈三娘說道“娘子今日滿足否?滿足我們就回客店,二哥應該已經進城,或許已在客店等我們。”
“那就回去吧,奴家腿都走酸了,沒想到就是逛逛街,竟比練武都累。”
“嗬嗬,那是。”
楊長心說這才哪兒到哪兒?你是沒有體會到逛街樂趣,未來世界的女人對此樂此不疲。
此時此刻,州橋中央高處,一個倚欄杆的白衣少年,正蹙眉看著南方。
同伴捧著一份盤兔,也跟著他望向南方,詫異問道“公子,你在看什麼?”
“我剛才看到一個人,與楊長背影一模一樣...”
“楊長?您眼花了吧?他應該在梁山。”
“有可能吧...”
橋上對話的兩個人,正是趙福金與侍女李萼。
梁山在山東越鬨越大,不但宋江的名字為皇帝熟知,楊長的威名也被聊城太守上報,趙佶怎能允許女兒嫁給反賊?
趙福金以修道延遲出嫁,但現在已經年過十八歲,趙佶年前已下了最後通牒,正月過後就會為她挑選駙馬。
明年元宵節,公主已嫁為人婦。
此時來州橋,算是與青春作彆。
......
楊長夫婦回到客店,武鬆果然已經到了,魯智深也同行而來。
元宵夜東京遊人如織,禦街附近的客房難求,好在楊長提前有預定,將兩人安頓好就各自休息。
正月十五清晨,楊長早早起來。
趁扈三娘梳妝的間隙,他來到武鬆房裡問安,發現魯智深已經不在。
“魯大師...”
“他出門買禮物去了,說是要去尋京中舊友。”
“京中舊友?”
楊長聽得一愣,記起魯智深管過大相國寺菜園,或許是去尋那潑皮朋友?便提醒道“今日城中遊人雖多,各種便衣官差也不少,得勸他白天不要亂走。”
“三郎放心,他曾說過黃昏再去,興許尋買早點去了。”
聽完武鬆解釋,楊長鬆了口氣,喃喃說道“那就沒問題,對了,二哥今天要過去嗎?要去也最好黃昏左右,屆時我為二哥引路,讓三娘等在客店...”
“嗯好。”武鬆冷臉頷首。
正月十五白天,魯智深、武鬆都待在客店,楊長和扈三娘逛了幾處景點,便早早回來彙合。
黃昏時分,眾人本該分頭行動,武鬆卻突然變卦。
武鬆這幾年一直在自省,潘金蓮嫁給武大數年無事,偏偏自己出現不久就生事,或是自己激發了這淫婦欲望?說到底還是不門當戶對。
“三郎,這事我想了很久,首惡西門慶已誅,那淫婦縱有過錯,卻並沒加害兄長,而且她跟著大哥,也過了幾年苦日子,或許我當初不出現,也不會發生那些事...算了,此事到此為止,我不想再見她...”
“那二哥...”
“我陪魯大師去大相國寺,你就陪弟妹好好生賞燈。”
“好吧。”
見武鬆能放下仇恨,楊長打心裡為他高興,或許二哥能變成正常人?以後娶妻生子也說不定。
傍晚去看燈路上,楊長將陽穀縣的恩怨情仇,當故事詳細講給扈三娘。
扈三娘想了很久,突然站在原地定住,喃喃說道“真要說起來,潘金蓮也是個可憐人,若武大是二哥
或官人這表人物,奴家不相信她紅杏出牆;而且女人沒了依靠,大多隻能任人擺布,當初官人若不插手,奴家也沒任何選擇,隻能含淚嫁給王矮虎,我與她有何區彆?”
“啊這...”
楊長聽完怔在原地。
要不說女人更懂女人呢?原著扈三娘的遭遇,就是翻版的潘金蓮,同樣被強嫁給醜男,婚後哪來的幸福?
“官人,奴家不想看燈了,咱們乾脆去見她一麵,告訴二哥釋懷這件事,就算做個了結怎樣?”
“你想去見她?”
“不行麼?”
扈三娘傲嬌挺直腰板,根據女人神秘的第六感,她猜潘金蓮對楊長有過想法,自己有必要去宣示主權。
莫名其妙的攀比心態,促使她做出這荒誕決定。
楊長拗不過扈三娘,隻得帶她前往城西彆院。
夜幕剛剛降臨,夫妻兩人便來到那幽靜街道,每個宅院門口都掛著燈籠,而潘金蓮家門前的燈籠尤為出彩,仿佛故意和旁邊攀比一樣。
砰砰砰!
砰砰砰!
楊長敲了很久的門,裡麵才傳來警惕的回應。
“是誰?”
“我,楊長。”
“三郎?”
潘金蓮語中帶驚,遂將院門開了個縫,探頭看到不但有楊長,旁邊還跟個漂亮女子。
“你們...”
“官人有話對你講。”
扈三娘看到燈光下,潘金蓮那對閃閃的桃花眼,語氣開口就很生硬。
潘金蓮聽到‘官人’兩字,也情不自禁露出詫異表情,反問“官人?你是...”
“她是我娘子。”
“三郎成婚了?”
“你曾是官人的嫂嫂,有開著門縫待客的麼?”
看到潘金蓮如此激動,扈三娘斷定這女人打過楊長主意,生硬的語氣已變得不善。
“嫂嫂今日不方便,要不明天你們再...”
“要不...”
“不方便?”
夫妻倆心有靈犀,同時猜到院裡藏了野男人。
楊長當即就準備離去,而扈三娘突然抬腳一踹,冷冷說道“我要看看哪裡不方便!”
院門砰一聲被踹開,扈三娘閃身就闖了進去,楊長從未見她這般衝動,可勢成騎虎也隻能跟著。
潘金蓮一時看懵了,反應過來已落在後麵,立刻驚慌呼喊
“你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