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相互一對視,做出一個默契決定。
腳底抹油。
眾人來不及收拾財物,迅速召集各自麾下親信護衛,帶著田彪分彆從西北兩門逃走。
他們並沒有通知非嫡係將士,除了一起逃跑目標太大、易擁塞,也希望這些非嫡係能拖住敵人。
當然,非嫡係主要是步兵,沒有馬也跑不快。
楊長根本不知道這一切,他是看到城樓火焰燒斷吊橋繩索,才讓武鬆帶人冒險去爬城,自己則跟在後麵遠程掩護。
等到梁山兵馬打破東門,田彪與部將隨從已提前逃離,剩下萬餘步軍奉命趕去禦敵,走到一半才得知高級將領都跑了,於是紛紛選擇投降。
梁山大軍入城後,整合收編受降的軍隊,及出榜安民不在話下,並沒有著急去追田彪。
楊長帶八千人佯攻平陽,宋江要求儘量減少損失即可,並不需要鬨出太大動靜。
然而這邊超額完成了任務,楊長不但拿下了三座城池,還將八千兵力擴充至兩萬,從輔助打成了主力。
夜裡,平陽州府衙門。
楊長召集麾下將領,難得召開一次慶功宴。
從汴梁出發到正平,再從翼城縣到浮山縣,他們不是在趕路就打仗,手裡能用的物資一直有限。
現在到了平陽治所臨汾,充盈的府庫值得奢侈一回,晚上每張桌上都有十幾個菜,酒也是田彪日常喝的好酒。
筵席開始前,楊長單手提起酒碗,學著以前宋江的模樣,發表了開席演講。
“分兵西進這些時日,兄弟們
跟著小弟受苦了,也很久沒有吃肉喝酒,大家今晚務必儘興,小弟嘴笨不會說彆的,總之吃好喝好...”
“受苦?哪裡有苦?”
“對啊,與田彪打了幾場,最後是輕鬆取勝,咱這算連戰連捷。”
“不說彆的,我以後跟定哥哥了...”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各自都開始吃喝閒聊。
久沒這麼痛快了。”
魯智深飲下一碗,用手抹了一把胡須,望著林衝喃喃說道“灑家早前從軍報國,後來落草二龍山及梁山,經曆大小廝殺不下百次,之前的戰鬥都覺得差不多,唯獨跟楊兄這幾次作戰,感覺有些不太一樣,但具體哪裡不一樣,灑家又說不出來,師兄可知道原因?”
“嗬嗬,不好說...”
林衝瞟了鄰桌一眼,微笑著回應道“我是覺得跟他作戰很輕鬆,就像攻打臨汾這樣的堅城,幾乎沒啥損傷就破城了...”
“我告訴你們為什麼。”
與楊長同桌的朱武,突然轉身接下話腔,表情神秘“楊先鋒炮彈扔得又遠又準,在這兩次戰鬥中產生奇效,他以一己之力改變了局勢。”
“有道理。”
魯智深聽得直點頭,同時低頭自言自語“灑家自問力量也不小,回頭我也要好好練練...”
就在這時,楊長敬完曹正、周通等副將,端著酒碗來到魯、林中間,陪著笑臉道“今晚你們要儘興,我就不挨個敬了,等會還要去各營巡夜。”
“你可是主將...”
“對啊,各營自有安排。”
“田彪嚇破了膽,他還敢打回來不成?”
“嗬嗬...”
楊長笑嗬嗬擺手,解釋道“主將有主將的責任,平時仰仗眾兄弟殺敵,這時候我吃虧少喝點不妨,臨汾為田彪經營許久,咱們剛來不能掉以輕心,你們今夜好好醉一場,下次再換人巡夜就是了。”
“下次換我。”
林衝搶先站起來。
“沒問題。”楊長與眾人喝了一碗,回到原桌與見武鬆停杯不飲,便問“二哥這是...”
“我晚上陪你巡夜。”
看武鬆說得一本正經,楊長指了指身旁扈三娘,意思是我晚上有人陪,扈三娘今夜滴酒未沾。
要不是【抑藥體】被頂了,他高低可以多喝幾碗,現在喝酒都得小心些,生怕帶兵酒醉誤事。
“二哥放心喝好,軍師也要儘興。”
“即有弟妹相伴,那哥哥就不客氣了,朱軍師,咱們先吃一碗。”
“都頭請。”
朱武喝下武鬆敬酒,一邊篩酒一邊問楊長“我們連克三城,不知楊兄今後有何打算?”
“嗯?”
楊長先是一愣,跟著追問“軍師是說接下來打哪裡?我想暫時休整一下再說,突然多了這麼多兵馬,還有三座城池要打理,咱們的人手不太夠了...”
“楊兄所言甚是,平陽有十座城池,咱們隻占了三座,況且援澤州兩萬人,隨時會回軍威脅浮山,的確不應繼續擴張。”
朱武話音剛落,楊長就點頭跟上。
“嗯,這事我一直記得,明天會調四千步騎,到浮山縣駐紮。”
“還應該派人通知公明哥哥,讓他增派兄弟或讓朝廷派人來接手,否則咱們就得被迫駐紮防守,等待澤州獲勝分兵來合擊。”
“陸路不好走,隻能繞行水路通知...”
楊長眼珠兒一轉計上心頭,心說既讓要出動水軍傳信,乾脆再拉幾百枚炮彈過來?屆時哥們專門當投彈手,田虎還不分分鐘滅了?
慶功宴中途,楊長與扈三娘提前離
席。
臨汾靠近大河,夜裡較為涼爽。
夫妻倆就一對戀人,趁著巡視城門、街道、軍營的功夫,享受著難得的二人世界。
“官人,奴家發現你變了...”
“嗯?”
楊長被問得有些心虛,幸好扈三娘後麵的話正常,“官人變得愛笑了,記得之前在梁山,你一直很嚴肅。”
“是嗎?可能是單獨領兵,沒人能管得著我吧。”
兩人街上並轡而行,扈三娘聽了楊長的回答,想了好久才回了一句,“既然沒人管就開心,乾脆不讓人管就好了,聽說那田虎獵戶出身做了晉王,官人不也是獵戶出身?”
“呃...”
楊長聽得不禁一怔,急忙打斷扈三娘,“這可不興亂說,再說為夫誌不在此...”
“好吧...”
扈三娘隻隨口一說,隻是希望楊長活得自在。
楊長見狀她低頭,擔心扈三娘繼續胡思亂想,於是轉移話題說道“對了,年初我在京城遇上兄長,他說把家人安頓在延安府,那邊距離此地倒是不太遠,與平陽間隻是隔了個隰州,但要翻越崇山峻嶺...”
“爹有嫂嫂照顧,應該不用太擔心...”
扈三娘幼年喪母,扈太公像養兒子一般,才鑄就了她爽朗的個性,現在得知父親健在,心裡已經沒那麼難過。
而且她嫁人後心係楊長,反而更關心楊長的親人,所以話到一半想到了楊德。
“也不知五叔他們過得如何...”
“有阮家人照拂,想來應該不差的。”
楊長也一直在想,以後把兩家人安頓在哪裡,萬一以後真出現靖康之恥,整個華夏北部都要淪陷。
以後南下征討方臘,提前在江南找個好地方?
夫妻倆邊巡視邊閒聊,回到住處已是午夜以後,晚上在府衙那舒適寢房,兩人相擁美美睡了一覺。
次日一早,楊長就命陳達、楊春,率步騎四千回浮山駐紮,又讓朱武寫了一封書信,讓阮小五派水軍送去衛州,其餘人則留在臨汾休整。
千裡江陵一日可還,但臨汾到衛州千餘裡水程,卻因黃河湍急走船略慢,花了四天時間才至抵達。
當時宋江剛剛平定澤州,正與盧俊義在晉城拈鬮分兵,宋江本想去平陽管住楊長,但拈鬮時偏偏抽到去打潞州,之前開了金口又不好反悔。
直到六月二十六,兩路兵馬出城開拔前夕,朱武的書信才交到宋江手上。
不到月餘拿下一州之地,宋江與盧俊義、聞煥章等人都為建功而開懷,早早派戴宗持軍牒去京城報喜。
可看了朱武的信後,宋江笑臉頓時垮掉。
吳用看他神色不對,急忙上前小聲詢問“哥哥,信上說了什麼?”
“你自己看吧。”
宋江把信遞給吳用,蹙眉坐在帥位上沉思。
我們又是設謀又是用計,更兼數萬大軍辛苦廝殺,才打下鈕文忠的城池。
你們隻有區區八千人,竟然能連續攻破平陽城池,就連臨汾也是須臾間拿下?這事說出去誰能信?
那田彪是泥捏的不成?還是說楊長用兵天才?
“信上說他們連戰連捷,先後擊敗田彪數萬大軍,目前占據浮山、襄陵、臨汾三城,簡直不可思議...”
“誰說不是呢?聽朱武信上的意思,若不是楊長麾下人手不足,平陽都能完全收複。”
“那哥哥什麼意思?是繼續給他增派人手?還是繼續向朝廷上報,請吏部派官員去接管城池?”
“我還沒想好。”
宋江蹙著眉滿臉凝重,喃喃自語道“楊長隻有八千人,卻打出了八萬人的戰績,這顯得我們
很差勁,倘若如實上報宿太尉,咱們辛苦掙來的榮耀就被掩蓋了,所以我很糾結...”
“楊長居然這麼能打,要是給他足夠人手,隻怕最後剿滅田虎,天子隻記得他一人。”吳用一手捋著胡須,一手搖著羽扇,已經推算出結果。
“軍師的意思是...”
“最好壓著不報,就說我們人手也不夠,讓他們先守好三城,不能再給立功機會。”
聽完吳用的分析,宋江頷首補充道“讓盧員外馬上開赴平陽,拿下平陽剩餘的七座城池,可然後呢?如何楊長與盧員外合兵,那不得摧枯拉朽一般?”
“哥哥可以把整個平陽,戰後都交給楊長暫時守衛,就說田虎可能隨時反撲,然後約定最後一起進攻沁州,到時候晚點通知就好。”吳用一副吃定的表情。
“妙哉!”
宋江撫掌而笑,但很快又麵露憂色,追問曰“我本想讓聞參謀跟著盧員外,現在想來可能不太合適,但兩邊一人要配個軍師,你去盧員外身邊幫忙?”
“嗬嗬,哥哥何須憂愁,平陽不是有軍師麼?”
“你是說讓朱武...”
“然也!”
經吳用提醒開導,宋江這下徹底安心,隻見他捋須笑道“如此,就能萬無一失,朱武信上還提到要幾百炮彈,也不知與平陽戰事有關否,正好因之拒掉。”
宋江、吳用都怕楊長鋒芒太露,掩蓋了其它兄弟的光彩,所以回信儘拿好話將其猛誇,卻用平陽城池作繩將其拴住。
當然,針對用謀不能太明顯。
宋江讓阮小七率本部五百人,從水路千裡趕赴平陽聽從楊長號令,正好把受傷的何成帶去臨汾休養,同時催促盧俊義火速開拔,自己也率軍向潞州壺關進發。
宋、吳自以為萬無一失,然而萬事萬物一直在變化。